首页 > 燕倾天下 > 第十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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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晟的答复有些踌躇和含混:“因病……”

我笑笑,怀着满心的怅惘,在沐晟的诚心相让里,在军士的瞠目结舌里,再次踏入这熟谙而陌生的侯府大门,侯府亭台还是,画楼宛然,时近深春,早凋的花树已开端飘落残红,我踏着那一地柔嫩,听纤细的碎裂之声不断,想起那夜的死别,素弦声断,翠绡香减,不能按捺的悲从中来。

许是我的哀痛传染了沐晟,他的语声黯然:“藏鸦别院这很多年,父亲一向命人不时打扫,统统器具安排,还是姑姑活着时的模样,父亲归天时,还叮嘱我们兄弟,定不能令别院烧毁……”

我俄然感觉说不出话来,这都是如何了,我死了?我如何不晓得?

此话出口,突觉有些不当,呆了一呆,细细一想,便感觉燥燥的热缓缓的漫上来,我晓得本身的脸定然红了,仓猝转头他顾,想另寻些话题岔开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妈连滚带爬涕泪横流以其肥胖身材绝无能够达到的速率尖叫着冲回了侯府,消逝在门内,不晓得她为安在认出我以后竟然会如此害怕,莫非是怕娘舅惩罚她对我的冲犯?可也不至如此啊。

我悄悄佩服沐晟的眼力,内心却不想就此话题说下去,岔言道:“你刚才说要和我说天下局势的呢。”

但是阿谁万恶的少年却那里肯放过我,即便我已扭过甚,仍然瞥见他淡若清风的一笑,悄悄靠近我,语声轻柔如梦:“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我给他一个很不诚心的笑容:“承您动问,奴家不过是食了只人面狐的心罢了。”

沐晟有些孔殷:“你另有我……另有我们啊,我们一起长大,莫非你不感觉我们是你的亲人吗?”他顿了顿,又道:“何况,新帝即位,风云暗涌,这世道并不承平,你单身女子,如何能行走于乱世。”

我晃了一晃,眼泪俄然泛上眼眶:“你是说……你是说……娘舅归天了?……”

扶着贺兰悠的手站直,我在泪眼昏黄里谛视沐晟:“带我去给娘舅上香。”

刘妈既然晓得我返来了,娘舅定然也是晓得的,为何不见他身影?倒是沐晟,七年不见,已是高颀慎重的青年,仍然如少时的端肃之上,更多了久居上位的气度端凝。

我皱眉,想起先皇搏斗功臣的手腕,心中一寒,莫非娘舅终究也未逃脱得兔死狗烹的结局?

在娘舅牌位前,我手执素香虔诚膜拜,娘舅,谅解我未能在你最后时候伴在你身边,如果我晓得那一别便是永诀,我想或许我甘愿死,也要见你最后一面。

一双暖和的手伸过来,悄悄扶住了我,我痴钝的转目,瞥见表面和顺的贺兰悠夙来冷酷的眼睛里,淡淡泄出几丝体贴与担忧,他的目光宛照本色,拂过我灼痛的心,我感觉内心略略一暖,神智规复了几分,想起了娘舅归天当时候,我还在山庄疗伤,定是外公他们怕我乱了心神引发毒气散逸,以是瞒了我。

想起那日倚门凄然望着娘,低头轻咳的寄父,想起他早衰的华发,我如有所悟,一顷刻泪盈于睫,深春未绿,鬓发已丝,人间别久不成悲,寄父,一向是孤单的吧。

身边,唯恐天下稳定的贺兰悠悄悄皱眉,很当真的扣问:“女鬼,这长空艳阳天日昭昭,敢问你是如何保持灵体不灭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那些华年流光里,阿谁回眸流掠生波的女子的裙裾,早已拂过光阴的长廊,带一抹黄花赤叶的暗香,于薄绡丝绢相望般的昏黄里,迤逦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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