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他和顺浅笑里,绽放的是逃亡的分裂与嗜杀的赤色之花,蹈死不悔百折不回烈霸之心,为达目标,从不吝轻贱生灵。
并非没有思虑过他诡秘的来源出身,他狠辣的行事风格,但是我深深明白,那必然是因为他自幼的生长未曾得过暖和缓关爱,有的只是算计和圈套,从他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里,我明白并心疼过他的虎狼环伺的幼年。
可现在,对着衰弱的徒弟,对着我没法不在乎的人的狰狞的伤痕,我难掩心底的惊骇与慌乱。
影象里的初见,就曾惊慑于他的狠,对己狠,天然对人更狠,西平侯府前浅笑脱手,袍展轻风袖拂流云,拂出的倒是厉杀的灭亡与血腥的摧毁,他的毒手,我亲目睹识过。
近邪慢吞吞看了我一眼,慢吞吞举起酒囊,慢吞吞靠近唇边,慢吞吞的,等。
半个时候后。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覆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我大失所望。
我骑在顿时,对着这千年兵家必争之地,被历代烽火和白骨所浸礼,被匈奴铁蹄踏落每一寸地盘,侵染男儿热血与万古豪情的广袤河套大地,只觉豪气自肺腑扫荡而生,心中热血奋勇,长鞭一甩,啪的一声脆响,吟道:“控弦尽用阴山儿,登阵常骑大宛马。银鞍玉勒绣蝥弧,每逐骠姚破骨都。”
那是产生在大同府,至于近邪为甚么会去大同府,他却不管如何也不肯开口了。
沐昕咬着唇,忍笑看了我一眼,转过甚去。
也不晓得是毒伤的后遗症,还是只是临时的,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
偷袭,夜袭,以多凌寡,对方狠辣机巧脱手凌厉,不敌之下便先诈死,然后趁他察看蒙面死尸身份时,自背后一跃而起,狠狠击在他后心。
但是我亦晓得他的好,对我的好。
我要如何指责他埋藏极深的苦楚?
大漠孤烟直,长河夕照圆,边塞烽火到处,牧笛胡笳声声,牛羊如棋子星点漫衍,雄浑的落日光照绿原中星罗棋布的游牧族人,光漫四野,气象沉阔,长风吹过,吹乱遍野碧草,每一舞动,都是天帝如椽巨笔下气势惊人的狂草。
到现在我才恍然,好笑当初我还一向觉得武林中人很饭桶,悄悄松松就给我混了名号散了场子,本来有人一向跟在我身后,为我遮挡刀剑,庇护我这初出茅庐不知地厚天高的丫头。
想起分开山庄的那一日,我向他告别的那一日,他在我身后那一声轻笑,我并未听错,只是我向来都未曾多想。
一滴,两滴,三滴。
沐昕早已低下头,不忍看近邪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