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芸嗤了一声:“谁奇怪。”她的弟弟程范跟她一样,都是看不上别人家庶子的。
顾嫣然翻开匣子,只见里头放了一叠蝉翼似的丝帕,足有一打之数,有秋香、桃红、湖蓝、雪青四个色彩,看起来如烟似雾。鲛绡纱也是可贵的东西,轻浮柔嫩,十几岁的女孩儿之间不过是相互送几色针线,程芸一送就是十二条,也算是大手笔了,固然嘴上说不是甚么好东西,神采间却很有得意。顾嫣然便合了匣子笑道:“这如何美意义的,上回我才送你两个荷包,倒赚回十几条帕子来。”
孟素蓉晓得是丫环要宽本身的心,但还是嘴角边浮起了笑意:“有嫣儿,我也心对劲足了。”
锦眉悄悄踢了锦心一脚,笑道:“太太说的是,大女人又聪明又孝敬,若说读书,便比哪家的儿子也不差的。”
“你家这几棵桅子开得倒好,才在门口下了马车就闻到香了。”说话的便是知府程家的女人程芸,今儿来的客人里,要数她父亲的官职最高,傲视之间便不免有几分自大,一边说一边拿眼有些讨厌地瞥了瞥顾怡然,声音并不抬高,“原是来给你庆生辰的,如何把你庶弟庶妹都带出来了?”
孟素蓉本日安排男女分开,在沟渠两边各自摆席,既不太陌生,也不会混在一处叫人说嘴。顾嫣然到底是女孩儿家,虽说来的人都是了解的,却也总不好亲身畴昔号召男客,少不得要顾浩然出面。
虽说是做妾,但是有打小的情分在,又有顾老太太护着,白氏的日子过得好不津润。初时还对孟素蓉恭敬些,打生了儿子以后,垂垂的就有些张扬起来。偏孟素蓉肚子不争气,进门十二年只生了顾嫣然一个女儿,顾老太太这颗本来就偏的心,就更不知偏到那里去了。
孟素蓉不无自嘲地一笑:“你们替我抱屈,只怕白氏那边还感觉委曲呢,如果没了我,现在她怕也是端庄的太太了。”
出了顾老太太的屋子,柳姨娘转头看了一眼,正从帘子缝儿里瞥见白姨娘拿着帕子掩脸,便啐了一口:“又在哭天抹泪了!仗着本身生了个哥儿,恨不得飞到天上去。依婢妾说,太太就该把浩哥儿接到身边来养着,那里能让她一个姨娘把哥儿带坏了!”
饶是如此,这事儿也闹得非常丢脸。白秀云哭倒在顾老太太面前,只求别让她哥哥将她卖给城里五十多岁的王老爷做妾。最后,是顾老太太亲身来找新进门的儿媳,让白秀云进门做了妾。
顾嫣然啼笑皆非,只得道:“祝女人说的是,如许好纱,绣了花也可惜了的。”
孟素蓉淡淡一笑:“不是本身肚皮里出来的,那里养得熟?且你们瞧着老太太和白氏,可肯把哥儿交给我养着?”
顾嫣然晓得她性子,笑着悄悄拧了她一下,起家号召一下四周的女孩儿们,快步往园门口走去,迎着一个穿月红色绣石榴花裙子的女孩儿便道:“怎这个时候才来,还当你必会第一个过来的。”
虽说入了秋,但太阳升起来后还是非常暖和,各家的马车连续来到,顾嫣然带着顾怡然,早早就到二门去相迎了。依着本地民风,帖子都是下给各家女人哥儿的,家里长辈最多只来一两人,都由孟素蓉接到屋里说话,将孩子们统送进园子,由着他们去谈笑玩耍。
官邸的宅子那里会有甚么花圃,不过孟素蓉心疼孩子们没个处所跑动,将紧邻着的一家人家院子买了下来,在墙上开了门,权做园子。虽说也不大,但现在经心清算了几年,倒是非常高雅。园子中间挖成一条沟渠,横过园中,渠里种不得荷花,却养了些睡莲,圆圆的叶子浮在水上,错落开了几朵红色紫色的花,莲叶间又养几条巴掌大小的红鲤,游来游去倒也活泼可观。渠上搭了六座小桥,座座都小巧小巧仅容一人通过,倒是款式各别,顿时将这园子装点得高雅起来。园中花木也无甚宝贵种类,却修剪得宜,疏密恰当,一年四时花开不竭。此时恰是桅子花开的时候,两棵桅子捧着雪团般的花朵,一阵风吹过,在墙外都能嗅到那股香气。本日来的都是十岁摆布的孩子们,不一时,园子里就垂垂热烈起来,特别是女孩儿们,都绕着那几棵桅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