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力地回想着这个田庄周边的阵势。这一片连缀的小山不高,但水秀树青,很有些人家在山中建上小院来避暑,或者就租借本地人的院子。这座院子天井宽广却空荡,墙角处另有一盘石磨,再加上空荡简朴的房舍,明显是本地农夫的院落。既然是如许,就决然不会建在山势太高之处,不然别的非论,单是把每年收成的粮米搬回家来就能累死人。据她来过田庄几次所知,离田庄最远的农家,实在也没有多远,如果她有一对翅膀,说不定只要扑腾一会儿就能到了。
顾嫣然也深深嗅了一下,公然像是有模糊的香气。自打怀了这一胎,她仿佛嗅觉味觉都有些失灵了,厨下给她做的菜都嫌淡,却又不敢胡乱加盐酱,是以吃起饭来就格外没有滋味。在家中时还好说,现在在这院子里,只能丹青本身下厨,百般配料也不如侯府里全面,不过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必然要吃罢了。幸而这孩子还健壮,马车换马车地折腾了一起,也还并没有甚么不适。
她一动,丹青便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也扒着窗户往外看了看:“是天要亮了?”
“没事,过几天和缓一点,我们再做个鹞子!”丹青又打起精力,小声安抚着顾嫣然,“一个不成再放一个,就不信传不出去动静。”
顾嫣然想得头都疼了,却更无半点睡意。模糊地,她仿佛闻声外头有些喧闹的声音,窗纸上仿佛也有些发亮。她赶紧撑起家子来,凑着窗缝往外看去,只见浓黑的天涯仿佛有些发红发亮,像是太阳要出来了似的。
一名保卫懒洋洋地过来,一只手就把丹青从地上捞了起来,带进房里去了。等他出来的时候,别的三名保卫正凑在一起说话:“那鹞子是不是那小丫头用心放走的?”
“这香气仿佛在那里闻过呢。”丹青有口偶然隧道,“仿佛我们铺子里卖的头油香。”
这保卫的确没想错,他弄来了竹篾和红纸以后,两个女人就兴趣勃勃地弄米粉打浆糊,开端做刮鹞子来。她们做的鹞子是最简朴的八卦鹞子,但即便如此,做得也不成个模样。整整做了两天以后,才拿出一个歪歪的成品。
说话越来越下贱,四名保卫收回畅快的笑声,看向屋里的目光,都已经像是在看两个死人。
丹青细心地等着风再吹过来的时候又闻了闻,才必定地说:“就是玫瑰香。”说完,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夫人――”
顾嫣然悄悄摇了点头,没有说话。
保卫几近要气笑了:“你当你是谁啊?再不走,老子大耳刮子抽你!”
翅膀,唉,她当然没有翅膀,更不能乘风飞翔,不然――乘风?
“夫人快看,飞得好高!”丹青又叫又跳,扯着线就往顾嫣然身边跑。也不知她哪一步踩空了,扑通一声就跌倒在地上,牵着鹞子的麻线俄然断开,在呼呼的风里,鹞子像个小纸片一样飘飘摇摇,一眨眼就飞得不见影了。
鹞子飞去以后,日子还是还是的过。风向转后,接连的几天倒春寒,把顾嫣然和丹青都逼回了屋子里窝着。到底是农家,只要两个炭盆,也难以抵挡从门缝窗缝里吹出去的冷风。特别到了夜里,丹青将被子恨不得全数盖到顾嫣然身上,两人挤在一起取着暖:“夫人,那鹞子是不是……”是不是没有送出去?为甚么好几天了都没有一点动静?
“今早他们拿了些蜂蜜来,我再给夫人做个蜜汁烧肉吧。”丹青绞尽脑汁地想着。现在她只恨本技艺艺不如碧月,悄悄悔怨畴前没好生学学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