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上回你和我提起的火枪改进一事……”
当年他在慎刑司受一百多杖，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恍惚，又因为获咎了最得宠的令妃，即便出来也无容身之地，若非珍儿为了他，在继后身前跪了几天几夜，继后也不会容他回到身边。
一把夺回本身的弓箭，永珹不肯再理睬这两人，回身朝演武场另一头走去，身后传来傅恒与永琪的对话声。
永璂是被人扶着返来的，扶他返来的那人身形苗条，面貌极美，本来过了这个年龄，不管男女都会显出一丝老态，特别男人，一个不重视，身材就会发福，下巴肉就会多出几层，若再怠惰一些，髯毛便如细针一样长满全部下巴。
正待开口讽刺，一只手俄然垂下来，捡起了地上的弓箭。
继后快步冲来，拉着永璂的手不断看，越看越是心疼，忍不住道：“傻孩子，如何如许冒死？”
这已经不是第一根白发了。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继后一惊，转头望去：“永璂，你如何了？”
倒是四阿哥永珹，也不知手里的弓箭如何惹着他了，竟将之丢在地上。
十数年来，循分守己，并非健忘了当年的仇，当年的恨，而是如夏季的蛇普通，冬眠身躯。
他既是本朝大将，又教过几个皇子骑射，世人在他面前都得喊一句徒弟，不敢随便冒昧。傅恒将手中弓箭递还给永珹：“四阿哥，先前主事桂成在皇上面前引弓，因一时不慎，箭矢折断，便被罚俸六个月，你晓得为甚么吗？”
“倘若你没法下定决计。”袁春望看向大门方向，心道，“就让我来推你一把……”
“现在绿营鸟枪，大半堂空口薄，演练时多在高山，临阵下击，火未发而子已落……”
“皇后娘娘。”他一下一下梳理着继后的长发，“主子有一事要禀。”
三人当中，永珹年纪最大，比文，比不过永琪，比武，还是比不过永琪，在世人成心偶然的比对下，早就对这个才调出众的弟弟心生不满，此番射箭又输给他，心中正冒火，永琪一番话本是为他找台阶下，可听在他耳里，却成了挑衅。
两鬓风霜，富察傅恒也不再是当年阿谁乱世佳公子了，疆场磨砺了他的容颜，让他看起来沧桑了很多，却又多了很多成熟男人的魅力，好似一壶酿了多年的美酒，越沉越香。
“我怎会忘呢？”袁春望柔声道，眼底却闪过一丝厉色。
“六宫之主，大事小事，样样操心，最后老得比谁都快。”继后叹了口气，“难怪……”
永琪顺着那只手，看向那小我，眼中透暴露一丝欣喜：“富察大人！”
因为他是个宦官，亦或者说，这紫禁城里最美的一个宦官。
永珹一怔。
“看甚么看？”永珹嘲笑，“劝你也早早把手里的弓箭丢了，归正皇阿玛都说了，五阿哥是我们当中最超卓的一个，我们还尽力何为？”
继后一言不发，过了好久，才渐渐拉开嫁妆盒上的一只小抽屉，将那根白发放出来……加上明天的，前头的，以及大前天的……
“娘娘，十二阿哥在骄阳下练了两个时候，手上的皮全都磨破了。”袁春望道，“主子方才请太医包扎上药， 太医叮咛，一月内都不能再引弓。”
袁春望但笑不语。
“难怪甚么？”珍儿问。
继后开初也不明白，现在却想明白了。
“那是她自擅自利！”珍儿不屑地撇嘴，“前些年太后不待见她，她竟厚脸皮地把七格格送去了寿康宫，太后再也撑不起冷脸。这就罢了，庆嫔六年前晋了庆妃，魏璎珞为了拉拢她，竟连十五阿哥都送走了！主子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