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烛火烧尽了,当青莲换上新蜡时,傅恒的声音在她身后朦昏黄胧响起,他似做了一个恶梦,乃至于眼角带泪,那一滴泪水蜿蜒而下,他梦话道:“姐姐,我好悔怨……”
一如当年的魏璎珞,蒲伏于冰天雪地中,望着他与尔晴并肩拜别的背影,六合倒转,心死如灰。
她回过甚,瞥见傅恒瘫坐在椅内,一身酒气,半生荒唐,不似个常胜将军,倒像个天涯沦落人,形单影只,独一剑一酒相伴。
“少爷。”青莲端着一只木盘出去,盘子里盛着一碗米饭,几碟小菜,她体贴道,“少爷,您一整天都水米不进,打了败仗,受了封赏,都是功德儿啊,您如何如此难过呢?”
四目相对,又缓慢错开。
青莲惊得肝胆俱裂。
“我还没那么猖獗。”傅恒苦笑一声,将头一昂,靠在椅背上,喃喃道,“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直至最后,我还是说不出口……”
立下滔天之功,傅恒身上却无半点忧色,相反,暮气沉沉,仿佛一个行姑息木之人,被大夫判了极刑,半边身材沉进棺里。
青莲摸索道:“少爷想要甚么?”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这话李玉不知该如何接,只能静肃立在一旁。
“那这小我,摆明没将皇上放在心上。”小嘉嫔想也不想,斩钉截铁道。
魏璎珞三个字是家里头的忌讳。
青莲听到这里,吓得盗汗淋漓。
傅恒没应,他闭上双眼,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小嘉嫔如一条唯恐被仆人丢弃的小狗,乃至不敢站起家,一起膝行至弘历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衣摆,抬头望他,不幸兮兮道:“自从令嫔入了宫,皇上再也没理过旁人。嫔妾是个甚么都不懂的小女人,内心只要皇上,看您整日陪令嫔,心中实在煎熬!一时想不开,才会让她罚跪!嫔妾知错了,今后再也不难堪她了!”
弘历点点头,奏折后,神采阴沉。
养心殿。
傅恒沉默不语,举起手中酒盏,一饮而尽。
傅恒一楞,正要开口说些甚么,傅恒顺手举起一本奏折,遮住脸道:“好了,你先退下吧。”
“少,少爷。”一时之间,她话都说倒霉索了,“您,您真的跟皇上索要令嫔娘娘了?”
世上太多事,当时不感觉,过后想起,才感觉悔怨。
海兰察叹了口气,按了按他的肩膀道:“产生了很多事,总之,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傅恒,断念吧。”
弘历拿起牌子,拇指摩挲上头的令字,淡淡道:“当年在长春宫的时候,傅恒就对令嫔非常照顾,他上了疆场,想必令嫔也经常牵挂,若晓得他安然返来,自是放下心头大石。”
青莲松了一口气,见他如此,又悄悄感觉心伤,不由得走近他,手指头伸了又伸,最后还是情怯的收回身后。
小嘉嫔被罚紧闭,现在刚好一个月,因恐得宠,衣带渐消,生生瘦了一圈,冷静抽泣的模样,看起来极其不幸。
酒水一杯又一杯,杯子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少爷……”青莲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他痴,还是说他傻,最后只能悄悄一叹,“少爷,你醉了。”
“仗打到最艰巨的时候,皇上连发十二道上谕,强令我班师,我抗旨不遵,拼尽最后一口气,也必然要打胜,因为只要得胜……”他给本身灌了一口酒,半醉半醒般的梦话着,“我便能够向皇上许一个愿……”
“皇上。”不久,李玉出去,捧起绿头牌,放在最夺目位置的,鲜明是魏璎珞的牌子。
弘历很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