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霜女人揉揉通红的眼睛,道:“小少爷饿了,我自带他来后院喂奶,不料方才解开衣衿,却见着……见着一个女鬼……”说着直颤起来。
钰霜女人抽抽泣噎的哭着,一把抓过我,道:“梅菜,你定要给龙神爷祈愿,教那妖怪还我儿子来!我那儿子,但是我的命根子……”
“甚么?”我和李绮堂异口同声:“鬼怪?”
我忙问:“钰霜女人,到底是甚么样的女鬼?如何明白日,竟出来鬼了?”
过了半晌,我实在是吃不下来了,只得对着余下没尝过的东西干瞪眼,俄然闻声后堂一阵乱嚷,不晓得甚么事。
李绮堂忙道:“米父执是出了甚么事,何故如此镇静?还请米父执慢慢道来。”
钰霜女人和米老爷也正端坐在宴席上,米老爷小少爷正给搁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这凤儿更镇静了,独自跪下低头不语,身子落叶似得只是打战。
李绮堂见是我,笑道:“梅女人有礼,家父与米父执向来交好,本日是满月喜宴,家父便教鄙人与米父执相贺。”
杨婶点头道:“传闻那米老爷也最是菩萨心肠,粮栈前日不还设了粥厂,给贫民分吃食么!我也见过米老爷一次,慈眉善目,一瞧便是好性儿的。”
我也偶然听她们说甚么梯己话,待菜上齐,米老爷也动了筷,我忙也夹起那些上等的菜色吃起来,不愧是大师的厨子,一道秘制禾花雀炖的酥软香浓,清蒸鲈鱼更是滋味绵长,其他一些叫不上来菜名的亦是适口至极,我的确不晓得如何下筷。
钰霜女人哀怨道:“我正喂奶,俄然瞧见在窗户给谁推开,有个女鬼把脑袋伸出去,那么瞪着血红的眼睛瞧我和小少爷,那长长的黑头发披下来,神采又黄又胀,两只手是尖锋利爪,好不吓人,我吓呆了……嗓子堵了棉花普通……甚么也喊不出来,丫环偏又被我支到前堂拿新锦被,只我单身一个,那女鬼,便直直进屋,只瞧了小少爷收回桀桀笑声,我吓得紧紧护住了小少爷,不想浑身绵软有力,那女鬼……女鬼竟伸出爪子抓太小少爷,抱在怀里便不见了……呜呜……还请龙神爷做主,教那鬼怪速速把孩子还来啊……”边紧咬动手帕子,又大哭起来:“我的孩儿啊……”
目睹着钰霜女人这模样,真真是闻者悲伤,见者堕泪,教人好不心疼。
那手一颤抖顿时当啷滚落在地,人也晃闲逛荡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早有丫环扶起米老爷,米老爷青白了脸,道声失礼,便急仓促的今后堂去了,米夫人本也想跟去,但碍于合座来宾,只得强颜欢笑道:“各位见笑,家中琐事,莫要扰了大师兴趣。大师先行用餐,我去去就回,失陪了。”便在凤儿搀扶下吃紧去了后堂。
这时几个丫环扶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正座上,那妇人年过半百,穿玄色狐狸毛大氅,头上是款式简朴的玉钗银簪子,颈上一挂沉甸甸的大珍珠,瞧着倒让人感觉不大可亲,怪畏敬的。
回到家中,娘早返来,与杨婶围着火盆嗑瓜子,我忙将钰霜女人给的赏银交与娘,娘笑道:“不想钰霜女人真真是个好命的,此番有了儿子,可不米府便是她的天下了。”
本来如此,这大抵便是同为富朱紫家的友情罢。我便与李绮堂同进了院子,只见本日里热烈不凡,都是些衣冠楚楚的来宾,照顾着抬着系红花贺礼的小厮,相互拱手请安。
大师交头接耳,都在群情不晓得出了甚么事情。这时那凤儿又来了,低声道:“李公子,梅女人,老爷后堂有请,烦劳随我过来。”
后堂还在吵嚷,几个婆子窃保私语,甚么本就是烟花女子,射中没得这个福分甚么的,我更加迷惑,莫非事情与那小少爷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