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被她说得一愣一愣,脑筋里绕了几个弯,才倒吸了口寒气,“小,蜜斯!她不会就是……就是当今圣上吧?可也不对啊,皇上不是天生异瞳吗?”
方以唯却只是朝她摇了点头。
这就是她的将来夫婿,是她要拜托“毕生”的人。后半辈子的漫冗长日,她不时候刻都要以他为天,以他为纲,千方百计使他欢心盼他垂怜,乃至还要与他连绵子嗣……
她身后,宫娥不解地问。
“请陛下收回成命。”
女子转头看了方以独一眼,眼底竟是出奇的亮。
“我又能有何筹算?”
宁翊从小到大还没被一个婢女呵叱过,顿时被激愤,“你是甚么东西?竟敢对本世子大喊小叫?!来人,给我好好经验经验这个丫头!”
殿内吵吵嚷嚷的鼓噪声模糊传出,让薛显不由将后半句话咽了归去,“你快送出来吧。”
方以唯在原地定住。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答复, 女子一怔, 随即笑出了声, “方蜜斯比我想得要坦直。”
女子愣了愣,直到看着方以唯走远才发笑出声。
许是隔得有些远看不清人,他竟是站起家径直朝亭外走了出来,“那是方以唯?”
七年前,晋齐交兵。
茯苓问。
茯苓那里能忍得了自家蜜斯成为世人挖苦的笑柄,一咬牙就冲要上去实际,步子刚踏出去,却被方以独一把拉住。
方以唯张了张唇,话在嘴边打了个弯,终究却还是咽了归去。
女子在桥边立足回身,本在前面带路的绯衣內侍也随即停下,在桥下躬身等待。
“世子,传闻这方以唯但是才貌双全,等今后红袖添香在侧了,你恐怕还真会被这位女夫子管束得服服帖帖。”
“方才那是甚么人啊?蜜斯竟与她说了那么多。”
方以唯俄然走了过来,低声道,“不过是欲渡无舟楫,临渊而羡鱼。”
而贵女们虽久闻宁翊大名,大多却也是第一次见宁翊,不由因他的面貌临时忘了那些劣迹。再加上方以唯的才名早就让一些贵女心生不满,是以宁翊此言一出,亭中倒是都笑开了。
內侍将她们引上了湖上的七折桥,岸边柳烟脉脉,已经模糊能瞥见人影,少女们的娇笑声断断续续传来。
只见一座精美的小亭被几株海棠环抱,亭上挽起青纱,贵女和世家公子们已经移步到了亭中赏花,现在也不知正聊些甚么妙闻。
方以唯沉默了半晌, 才昂首, 直直对上女子的视野,“的确。”
方以唯本不欲凑这热烈,刚要回身走开,却刚好听到了本身的名字。
话毕,便径直从女子身边走过。茯苓从速小步跟了上去。
薛显感喟,“也好,陛下正……”
宣平侯夫人是女帝的姨母,在宁翊生母过世后才嫁入侯府。宁翊虽只是她的继子,但名义上也勉强算是永初帝的表兄,常常出入宫廷。而茯苓不过是个侍郎府的婢女,现在却言语冲撞了宁翊……
宁翊看清来人,神采刹时变了。
薛显睁眼,眼底一片腐败,明显睡得不沉。
“待字闺中是蹉跎, 出嫁后又有何辨别?后宅女子始终都是笼中鸟, 变得不过是囚笼的名字罢了。”
这些宫闱秘闻,一传十,十传百,其中细节已无处考据。只知先帝贺归动了杀心,但尚在襁褓中的贺缈却幸运逃脱,流落到了大晋,被当时还是废太子的晋帝收为义女。
宁翊嗤之以鼻,“才貌双全?才女凡是长相周正些,都会被人夸成才貌双全。也不看看平常伴我身侧的都是多么美人,就她那种姿色,岂能入我的眼?”
“你可知,宫中內侍的服色自有规制,之前引我们进宫的不过是四等天青,方才为那位带路的內侍倒是一等绯色。那位的裙尾袖口上饰有金箔,是只要皇亲国戚才可用的贴饰。且方才与我扳话,她不但没有平常女子的骄贵,还会下认识显出久居上位的姿势。这宫中,年纪与我相仿又能有此等气度的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