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绪像只受伤的野兽在屋内冲撞吼怒,一脚踢倒西窗下的花几。花瓶摔得粉碎,数枝腊梅被重重踩上一脚,碾得寥落。
主动请缨来洛阳颁旨,王绪筹算劈面摧辱杨佺期,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大堂设席,接待天使。
行囊备妥,侍从制定,送别宴都饮过量场,成果煮熟的鸭子飞了,新野太守的位置被杨佺期得了去。王绪感受颜面尽失,对杨佺期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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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杯闷酒下肚,王绪胸中积郁地沉闷终化成暴风雪,仰天笑嘲道:“伧荒之辈,卤莽不文,难登风雅之堂。”
大堂静得可骇,杨家人咬牙切齿,虎视耽耽地望着王绪,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子慎是说借胡人之手对于杨佺期?”王绪眼中闪过狠厉,抬高声音道。
王强熟知王绪心性,方才就在想主张,闻声道:“兄长身为天使,自能呼风唤雨。洛阳天寒,兄长何不呼场风雪冻蛰百虫。”
红潮褪去,王绪的神采变得青白吓人。喝了口酒,王绪有气有力隧道:“杨家欺吾太过,不报此仇吾恨难消。子慎(王强字),你有甚么体例?”
一人向隅,举位仍欢。杨家人兴高采烈地喧闹起来,吆三喝四,划拳行令,大堂内喧华不堪,没人理睬王绪。
“王谢堂前燕,亦有飞入平常百姓家之时。”清澈的声音突破王绪对劲洋洋地自夸。
说罢,杨佺期举杯向旁人敬酒,只当王绪不存在。
徐浩忙笑着圆场道:“王大人劳乏,这杯酒便由下官代饮。”
王强连声伸谢,低下头时难掩心头酸楚。他固然也出身上品家世,但王氏百年昌隆繁衍,族人开支散叶数以千计。
看到两人举杯饮尽,王绪却自顾自地倒上一杯,旁若无人地喝了一口。
苦熬近十年到现在不过八品书令史,想来终其平生不过是县令、长史之类的官,太守多数可望不成及,更不消说期望刺史(4)了。
一柱香后,王绪喘着粗气坐回席上。王强起家替他披上皮裘,奉上热酒,拉开门,叮咛侍立在门外的主子入内清理。
王绪拍打着羽扇,吼怒道:“何人胡言乱语?”
杨佺期起家向王绪敬酒,王绪阴沉着脸,没有一丝笑意,冷声回绝道:“本官一起劳乏,不堪酒力,恕难从命。”
屋内四角燃着竹炭盆,暖和如春,没有一丝烟味。王绪服过五石散后躁热不安,光着膀子在屋中横冲直撞。案几侧翻,青瓷盏滚落在地,香炉歪倒,香灰倾泻。
放下酒杯,杨安玄道:“王内史气度局促,怕生出事来,要多加防备。”
王绪嘲笑一声,打断杨安远的话,道:“你祖父曾事伪朝,谈何忠君爱国、以儒传家?让人好笑。”
徐浩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杨大人转任新野太守,但是夺了王内史的位置。”
抓起羽扇装模作样地轻摇了几下,王绪嘲笑道:“你杨家不过四品家世,凭借桓家的兵家子,也妄图与我太原王氏比肩,真是夜郎高傲。杨家先祖那点遗德早已破败,还拿出来丢人现眼吗?”
王强轻笑道:“兄长,从洛阳至新野千里之遥,除了胡骑出没另有流民反叛,万事皆有能够。”
杨安玄立即回应道:“大人说‘王与马,共天下’有太原王氏之功,不知文献公(王导)泉下作何想,珣公听此谈吐会不会与大人实际一番?”
穷则思变,王绪更加奉迎会稽王,得了承诺让他年后就任新野太守。
“黄口小儿,你是何人?”王绪用羽扇敲打着案几喝道。
世人皆瞋目而视,王绪却纵声狂笑,“哈哈哈哈”,猖獗的笑声在大堂内回荡,宣泄着胸中愁闷。
杨佺期强忍心中肝火,毕竟王绪代表天子宣旨,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当王绪是条疯狗,懒得与他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