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有东西两个校场,胡藩带着杨安玄来到东校场。校杨就在城墙内侧,足有三四百亩。胡藩是征虏参事,他要利用校场保卫自不敢拦着。
炙羊肉、蒸鲈鱼、炒冬葵、一叠胡饼,一壶酃酒,两人相谈甚欢。酒至半酣,说至鼓起,胡藩起家做引弓之状,道:“身须端直,用力平和,架箭安闲(4)……”
长叹一声,杨佺期低头饮茶,只觉满口苦涩。
看着杨佺期满面戚容,郗恢安抚道:“杨家过江稍晚,朝庭已然议定品阶,要想变动连累甚广,当缓缓图之。”
火盆扑灭,树起箭垛,杨安玄和胡藩站在三十步外。
又是一个桓元子,郗恢心中不觉得然,朝庭东渡将近百年,期间多次北伐得胜,还都洛阳岂是一个黄口小儿随口所说。
胡藩一愣,随即笑道:“妙哉斯言。”
想来也是,郗恢历任散骑侍郎、给事黄门侍郎、太子右卫率、雍州刺史等职,期间做过山平郡中正,考核过很多豪杰,如许的言语听过太多。
杨佺期脸露浅笑,道:“郗公过誉了,来岁定品犬子还望郗公多加照顾。”
胡藩点头道:“一来我资格陋劣,著书立说为时髦早;二来论射之说还不完美,骑射另有完善。对了,安玄,你随父兄镇守洛阳与胡人交兵,熟知骑射,可肯不吝见教。”
来岁便是三年一次的定品之年,身为雍州刺史地郗恢是朝庭推举地大中正,若能得他青睐相加,对杨家来讲是窜改运气地良机。
郗恢一愣,咀嚼半晌,纵声笑道:“妙哉斯言。”
杨安深话音刚落,杨安远迫不急待地慨声道:“衣冠南渡、天下不宁,小子愿率铁骑扫平北戎,重整大晋国土,还都洛阳。”
杨安玄也不藏私,道:“骑射比立射要难,马驰时高低起伏,难以定准,唯人与马皆腾自最高时有刹时悬空,当时射箭最好……”
侍女将书册奉与郗恢,郗恢翻看了几下,笑道:“杨家以《尚书》传家,佺期不忘祖志,军旅之余还能撰书立说,令人生佩。”
郗恢兴之所至、随口发问,杨安深等人却不敢等闲视之。郗恢是定品的大中正,一言决人浮沉,若能在贰心目中留下印象,来年升品、定品大有好处。
胡藩有些猜疑地点点头,按说杨佺期军中箭术精美者很多,这个杨安玄为何认准了本身。
不过,王朝另有兴替,门阀亦有变动,当年髦盛一时的庾家现在不过徒有其名,如果杨家三子中有卓尔不群之人,本身无妨提携一番,也不失为嘉话。
实在胡藩所讲杨安玄大半已知,但他山之石能够攻玉,并且胡藩所说有过人之处。
郗恢动摇麈尾,对杨佺期的渴求不置可否。他固然是大中正,但定品看得是家世郡望,天子命贾弼之撰《十八州士族谱》(3),保藏于秘府,以此书作为辨别士庶品阶、选官论人通婚的根据,杨家被以为是四品兵家子,要想脱颖而出几无能够。
杨安深是大哥,略吟半晌,先行拱手礼道:“郗公,安深自知才疏学浅,唯有好学苦读、不堕家声,勤于王事、竭尽虔诚,为朝庭效命。”
胡藩歉声道:“杨兄弟,对不住,多担搁了一会,这顿饭吾请了。”
手中麈尾一摆,郗恢淡淡隧道:“也罢,幼年锐气可嘉。”
杨佺期心中忐忑,安深定五品升品不易;安远太元十六年定在六品,恐怕亦难升品;安玄来岁恰好到了定品的年纪,郗公对他很有好感,说不定能定为四品,若能破格定在三品以上,家属复兴便有望了。
实在郗恢心知肚明,杨家过江太晚、婚宦失类,加上杨家曾效力桓温,被朝庭视为桓氏一系,如何能够让杨家升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