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了,孙小瘦子凑到她跟前来,问道:“先生,我听牛大哥说,当年他读书的时候你也教他们《殷其雷》,我嫂嫂也说,你也教了她。《殷其雷》是个甚么意义呢?”
“一命抵一命。”
“若这恩报不了,会如何?”她问。
“不该记取?”
第二日起来,清泱洗漱结束便朝书院走去。樱花开了落了,结了一起的樱桃,到书院时,便瞥见讲桌上花花绿绿的袋子里满是红彤彤的樱桃。阿谁青色袋补白布的是李小二的,还是前年她给补的,欠都雅。阿谁洗得皱巴巴掉色的红色袋子,是赵家小女人的,她最喜好红色了。阿谁玄色的是孙小瘦子的,鼓鼓的一包,内里的樱桃最多最红,看来他家樱桃本年结得好。
两小我呆在师爷椅上,一摇又是一日。
“《采葛》也挺好的。”
“我是妖,早已不食五谷。”
那边倒是递过来一小碟子,内里码着细细的鱼肉,鲜嫩油亮,红红的辣椒粉诱得人不由自主的吞口水。
清泱丢了几颗樱桃在嘴里,砸吧砸吧酸得脸都青了。还是自家的好。
“嗯,不该。”
“……那难了。”清泱想了想本身每天的糊口,辰时起,辰时三刻去书院,村西走到村东,站在自家院子门前便能瞧见书院石狮子,一起上都是村上人家,她颠末的时候都开了门,得打一起的号召。教书至中午,按着原路返回,吃了饭便又去,申时三刻到家,看看书,在师爷椅上摇一摇,吃了饭,熄了灯,便是一天。
她也不讲了,拿出《诗经》来,悄悄吟诵――
她的脸忧?的皱在一起,非常恼火。
“……哎!”
若非要说有伤害,就得进山里了。豺狼豺狼,算是没命了。但是她一介女流,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去山里做甚么?想要的村东都有,柴米油盐,衣料胭脂,靠着她教书得来的月钱,绰绰不足。
两小我起来,各自回房。清泱烧了热水,沐浴梳洗。起来的时候,矮几上一黑一白,两套衣服,一样的格式。
……
“你饮了孟婆汤,过了何如桥,前尘旧事忘得干清干净,如何报?”
“辣椒粉。”
底下十几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
“这便是做妖的好处了。”
死麻雀儿,我家的樱桃也敢叼!
“它是公的母的?”俄然来了兴趣。
“……她这一辈子怕是栽在你手上了……”声音几不成闻,清泱没闻声,也没问,进屋端出一小杯酒来,放在墓碑边。
“宿世?上辈子的事情干吗要记到这辈子……人死了恩恩仇怨都了了,小乌龟记取畴昔白白迟误了这一世……”
“吃吧。你吃鱼总不谨慎。”
“你要做些甚么才算报完恩呢?”
“随便。”
椅子上的人嘴角的线条温和了。
椅子上渐渐摇的人嘴角挂着舒畅的弧度,声音沉沉的:“……不是这一世救的,你的宿世。”
屋檐上的水顺着瓦片角落下来,滴在石板上,“嘀嗒”“嘀嗒”的响。樱桃叶尖上的水掉进水潭里溅起几不成闻的水声,远处鸟巢里的一窝鸟叽叽喳喳不晓得在讲甚么,不着名的虫子也躲在暖和枯燥的处所偶尔嚎一嗓子。
“恨呢?”
“你喜好?”椅子上的人说话了。
“为甚么?”
“不该。”
她“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入夜的时候下起雨来,春雨润如油,轻飘飘的像水雾一样。清泱从小喜好水,下雨的时候最爱呆在师爷椅上,在雨中摇啊摇,不管大雨细雨。
“女的。”
“嗯。”
第二日凌晨,当清泱翻开里屋帘子,瞥见的便是坐在院子里摇啊摇的男人,再往中间看去,她几年前挖的小清潭一侧立了一块小碑――玄色之墓。椅子边的小乌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