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寻川,存亡同命。
他昂首望着被扶正抱在怀中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摇欢,又侧目看了看远去后恍惚得只剩一个背影的神君,内心天人交兵到他头顶的草叶都耷拉了下去。
他沉迷于她,却又只能恪守着修仙之人的清规戒律,哪怕只是每日教诲她修炼,和她日日相对,他便已很满足。
看着看着,目光不自发便落在了墙上那副克日才被得以重见天日的女子画像。
便是摇欢现在的身材里,寻川的龙骨。
他画的。
他不能冒着仙界会再落空一个神明的风险,他不肯,也不能。
他深知,贰心中只装得下一个摇欢,这天下百姓如何与他何干?
寻川早就推测会有本日,在破封印带摇欢现世之前,先有扶正灌醉星君在前,为的就是以防星君观察到摇欢那本来该垂垂暗淡的星宿正在日渐发亮。
他手持画卷,在越卷越大的风阵中,衣衫自舞,唇角却含笑讽道:“寻川,你是想再重蹈当年在昆仑山的复辙吗?你觉得,让扶正把摇欢迎回九重天外便真的安然了吗?”
他顾念弦一的感受,也不想而后和摇欢同居瑶池时,要受神明身份的束缚。
至于摇欢……
他觉得他就是林尘子,他每日凌晨便会去后山冥思,返来修行,日日如此。直到他在后山,点化了两个妖精。
脚下法阵金光频闪,风声中,法阵固结而出的金龙,龙啸声直破九天,声震云霄。
玉帝那自以为全面的打算履行到调派扶正下界后,便再未顺利停止下去。
弦一抬眼看向他。
是以,玉帝挖空心机惟的万全打算里,就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只可惜没过量久,他的元神垂垂健旺,再也不答应他装胡涂,冲破层层停滞,把统统都摊开在了他的面前。
“你来了。”弦一从柔嫩的蒲团上站起,不动声色地避开他切磋的眼神,垂眼清算起眼中将来得及清算的情感。
画中女子五官清秀,如初初破开云雾的金乌,光辉明丽。
“不舍她涉险。”寻川信步走近,倒未拿起那杯弦一斟上的茶水,只是就近看着他,开门见山道:“雾镜和辛娘呢,在哪?”
如果这三界,另有谁能与寻川更靠近,唯有摇欢。
不料,这星君不知是喝了假的玉露美酒还是酒量渐长了很多,竟比估计醒来的时候提早了些。
弦一正在殿中翻看古籍。
殿内烛火忽得一晃。
玉帝的企图并非只是有急事要寻帝君参议,他的本意是要囚禁寻川回九重天外,不得再干与三界之事。
是当初,她灵智初开时,最美的模样。
就如他执念于摇欢,无数次,他在内心揣摩。
这幅雾镜的画像,便是当时候提笔划上的。
这类锁魂术凡是都是魔道才有的术法,可即便是魔界,也对这类忌讳的术法避如蛇蝎,并不等闲动用。
如若遵循玉帝的打算,现在寻川神君已被请回了九重天外,不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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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倦了单身一人。
谁又会晓得,这个本以仙颜立名三界的女子,才是神明最靠近的使者?
若当初摇欢连那缕残魂都没有了,他是否会先成神再入魔?
当真如弦一所说,他把雾镜锁入了画中。
弦一仍立于原地,在四周卷起的风阵里,涓滴不惧地和寻川对视着:“你龙骨已削,神力大减,即便我为凡人,你孤身一人,恐怕也不能与我一战。”
回渊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他的目光落在画卷中的女子上,微微有些惊奇。
黛眉如远山,那双眼,又似海上星斗,偶尔拢着云雾,偶尔清澈了了。
等他再抬起眼时,眼神清澈得似刚才寻川所见的满是幻觉普通,风过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