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韶连连点头。
欧阳昱摸了摸她的头,“监军一职,古已有之。监督刑赏,奏察违谬。前朝多以宠臣担负,始天子曾命太子扶苏任过监军,厥后,因为内监身份特别,只能凭借皇权,少有家属阴私,以是从玄宗起,便由内监开端担负监军。但是,霍青儿作为曾经风头最劲的内监监军,一命呜呼还背了个私通梁王的罪名。现在宫中,端庄的主子就两个,贤人和皇太孙,可惜一名龙体不佳,一名幼年势弱,都是随时会倒的背景。试问,宫中另有哪位内监敢领这个差事?就算是奔着奉迎我来的,可现在我在都城的行情正黑着呢,谁肯来烧我这个冷灶?”
陆琅琅道,“这就是了,大师现在只是没有钱,还没有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固然没有钱,但是另有一条命,还能吃到好东西,乃至是那些达官朱紫能够一辈子都尝不到或者看不上的好东西,只要大师另有一条命在,跟着将军,老是有希冀的。就算是哪天,有人连这条命都不给他们留了,这也就是将军独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陆琅琅见他的马车已经拜别,便招来几小我,“盯着这小我,事无大小,每日都回禀。别的,阿谁车夫是个硬茬,离他远些,不要让他发明。”
陆琅琅没有立即答复他,而是拿了个碗,给他舀了一碗鱼汤,又撕了一块烙馍给他。本身也舀了一碗一碗汤,将那烙馍沾了鱼汤吃了。
陆琅琅再问,“何人是将?”
有些一辈子只在诗里读过烽烟二字的京官,站在朝堂上的时候,看到的也不过是奏牍里的一些数字,“……率军几万人,战损几千人,俘虏几千人……”,或工致或草率,就那么简朴的一笔带过。那些曾经新鲜的生命,常常就在那吵嘴之间,被一笔抹去了鲜血淋漓的过往。别提疆场上那些他还未体验过的惊心动魄,就是现在这伙头兵站在他的面前,他额头上的每一道皱纹,大手上的每一道伤痕,都让他为之震惊,为之动容。
欧阳昱保持着神采稳定,朝陆琅琅抛了个带着疑问的眼神。
欧阳昱或许不会反,但是真的到了那一日,朝中脱手撤除了欧阳昱,是否有人能节制得住这股力量?到时的局面会变成如何样?
魏韶蓦地大惊,莫名地就懂了她未尽之意。欧阳昱或许没法给他们发饷银、没法让他们吃香喝辣的、没法让他们升官发财。但是这些人已经被他得如狼似虎。真的到了那天,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些被逼到绝境的人,就成了真正的虎狼之师。朝中那些人吃下去的,都得吐出来,欠了他们的,都得补归去。
临行前,有人在朝堂上扯淡,“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一副君子不屑与莽夫为伍的架式。这话连魏韶听了都想问候他奶奶,你有这个思惟憬悟,咋客岁梁王起兵的时候你不说呢。
冷俊的眉眼霸气侧逸,欧阳昱在她面前多是打趣的模样居多,极少表示出这类傲视天下,舍我其谁的彪悍。
美得欧阳昱晕头转向,笑得像个傻子。
陆琅琅歪着脑袋看他半天,一时弄不准此人的套路,只好叹了一口气,“我且问你,何人是君?”
如果在朝堂上,有人敢质疑他监军的感化,魏韶能跟着政敌们就这个话题辩个三天三夜,能够上升到精力和灵魂的高度,骂到敌手完整思疑人生。但是现在,面对着陆琅琅那双几近着火的眼睛,和一旁的伙头军诚恳巴交、愁苦木讷的脸,他满肚子的标致话,却一句都挤不出来。
陆琅琅嘲笑,把大写的鄙夷二字摆在了脸上,“我再问,何人是兵?兵者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