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华一贯有眼力,起家问,“嫂子一人忙不忙得过来?”
自魏老太太家告别, 褚韶华就和大顺哥两个坐着大马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回陈家村去了。久未回籍, 虽则屋舍有村长陈三叔帮着把守顾问,陈家人回籍前, 陈三叔也都将屋舍打扫过,炕也是早几天就烧上的, 不过,陈家人这返来,天然另有一番清算清算。
褚太太一贯很喜好陈大顺这个半子,见半子这般体贴知礼,焉能不喜。这就要拉着闺女半子进屋说话,王燕儿闻了动静,也自她那屋儿出来,见是小姑子伉俪二人过来,更是喜上眉梢,只是那欢乐触及褚韶华伉俪身上半旧衣裳,以及褚韶华耳际细细银耳圈,和脑后一只半旧银簪时就消减了几分。幸亏,陈大顺提着两匣子扎踏实实的好点心,点心的油香更是透过外头的油纸包装直飘鼻尖,王燕儿不由悄悄的吞了两口口水。更有陈大顺另一手提的半拉猪肉片,这是陈大顺来前特地去孔店村的大集上买的,不然就两包点心过来岳家,也太简薄了些。陈大顺是个实诚人,没买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想着大过年的,就给岳家买了半片猪送了来,连皮带肉的足有五六十斤了。
二人都应了。
王燕儿笑,“小孩子家,甚么都有。妹夫可别如许见外。”
陈太太瞥一眼褚韶华耳朵上那两只细细的素净银耳圈,知这个媳妇向来能言善辩,想着归恰是回她本身娘家,穿的不像样笑话的也是她本身,遂不再多说,挥挥手打发俩人去了。
陈老爷不急不徐的问陈太太一句,“我也等着抱三小子哪,你也给我个信儿。”一句话把陈太太噎的不轻。
褚太太道,“今儿不是孔店村的大集么,你爹说置些年货,你哥也一并去了。”
褚韶华看他不吭气,又问他一遍,“听到我说话没?”
哪怕不大喜好, 褚韶华也将事情做的样样殷勤。她还特地叫着大顺哥去了一趟俩人结婚时的媒人陈大姑家,给陈大姑送了两包从北京带返来的点心。把个陈大姑喜的无可无不成的, 拉着小伉俪二人说了好久了话,还非要留他二人用饭。还是褚韶华说年下事多,得回家筹划过年的事, 方辞了去。
褚韶华气的浑身发颤,褚父祈求的看向陈大顺,陈大顺心下颇是难堪,只是眼下这景象,还是得先打发走这几个要账的才成。陈大顺就要掏钱,褚韶华已说了,“娘,你去跟人家算算多少钱,给爹把账结了。大顺哥身上的钱都叫我买了猪肉,眼下就剩这几十个钱了。”说着,褚韶华自袖中取出荷包,拉开荷包的系绳,倾倒出来,不过二十来个钱,悉数放到了褚母手里。
别的几人说的话也大抵如此。
有一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便笑道,“褚老爷您大师大业的,自不会欠我们几个小钱,只是如本年下,我们小本买卖不轻易,还得请褚老爷谅解则个。”
说来,褚家虽是穷了,对孩子当真是经心。褚宝儿一身大红的厚棉衣,头上带着虎头帽,小脸儿胖嘟嘟的,很有些小孩子的肥嫩敬爱。只是这孩子边幅不似褚家人精美清秀,论眉眼更似舅家人,幸亏孩子嘛,只要洁净肥硕,便招人喜好。褚韶华接过抱了抱,这孩子倒也不怕人,陈大顺结婚一载尚未有子,现在见了孩子,更是喜好,把小家伙托在手里掂了掂,说,“帮衬着买猪肉,倒忘了给宝儿买些东西。”
“刻苦受累有啥啊,这叫同甘共苦。”褚韶华迩来学问大涨,颇会用些成语了。
“聋了。”大顺哥小声唧咕,“出去一年,大年根子底下去岳家卖惨,这可真是,岳家还不得思疑你跟着我刻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