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一起南下,步安成心走得慢些,与何满子二人,拖在了步队开端,间或不经意地,老是有一句每一句地探听另一名“何道长”的动静。
何满子一问三不知,只是一个劲儿往七司面上贴金,说是近半年来,即便邪月愈盛,越州府却比周边地界承平很多,百姓都传言,说是鬼捕七司名震江南,威名庇护之下,连鬼怪妖邪都要暂避锋芒。
而高处云雾环绕间,飞檐斗拱的大殿,便是天姥山点星殿了。
越州百姓知其然却不知其以是然,只当是七司威名震慑了妖邪,正因如此,本日七司出城,事前并未流露风声,也有百姓自发的送出城外。
半路颠末柳店镇,步安用心提及阴煞旧事,却见何观主神情毫无非常,才感觉本身许是多心了,因而不再纠结此事。
七司世人听得面上有光,一个个与有荣焉,步安却晓得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一旦被他蹭了鬼气的阴魂,便完整魂消神灭,再无作歹的能够,而他在越州捉鬼的日子最长,此地闹鬼的频次天然要比别处要低。
“久仰步爷大名,本日终得一见……”何满子满脸堆笑,遥遥拱手,心中暗呼:有道是一人成仙,鸡犬升天,这些本该烂在犄角旮旯里的废料也能有本日,可见这位步爷非同平常。
步安听世人称呼这羽士为“何观主”,便稍稍长了个心眼,成心偶然地问起“何祁穹”何道长的下落。
步安却模糊感觉有些蹊跷。这两人一样姓何,都在青莲观中当了几十年羽士,要说没点干系,实在让人难以信赖。
晴山与他挨得比来,见他神采有异,便柔声问道:“公子但是又想起了林中的黄粱一梦?”
这会儿瞧见一个年青后生骑坐在马背上,笑得客客气气,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藐视的气势,何观主便猜到,这位必然就是一年多来名声鹊起的“七司步爷”了。
此时离天姥山已越来越近,步安也不免有些睹物思人,想起客岁四月间,与祝师兄、楼师姐他们以同下山的景象。从那以后,他便再没有回过书院,书院约莫也最好没他这个弟子吧。
有关这片竹林秘境的典故,即便是在天姥书院,也未被当真,但跟着天姥步执道才子隽誉传开,他入林七日不出,自称一梦二十载的故事,也随之传遍了全部江南。
一念及此,步安也有些哭笑不得。
想当初,传闻天姥山来了个墨客,作得一手好诗,却恰好要在越州城里捉鬼为业,何满子也感觉荒唐之极,这时回想倒是恍然大悟――如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天下间那边不是修行场?
一行百余人,终究来到天姥山下儒岱镇,比起一年多前步循分开时的模样,镇上委实热烈了很多,明显是与本日豪杰大会有关。
倒不是说天姥书院发了那么多豪杰帖全都石沉大海,只因路途悠远的门派多数提早几日就赶到了天姥山,反而是尽在天涯的越州青莲观与鬼捕七司,拖到最后一日才解缆。
何满子的确老成了精,任由步安如何问,也始终滴水不漏,仿佛他对何祁穹的平生所知未几,更不晓得他眼下去了那里。
青莲观汗青悠长,而七司创办至今不过一年出头,可从越州南门出来,两支步队却表示出与各自“秘闻”截然相反的气势与气度来。
走在前头的鬼捕七司足足百余人,车粼粼,马萧萧,刀剑灵器各在腰,越州百姓走相送,灰尘不见护城桥。
说来也怪,步安穿越至今,赶上小巧坊,卫十七,杭州宋家,曲阜书院乃至灵隐寺、开元寺,不管哪方权势,都对他或多或少有些招揽、拉拢亦或示好的表示,唯独天姥书院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到本日赘婿婚约已成一张废纸,又要拿别的事来难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