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江陀子叹了口气,答道,“武帝灭佛是在攻灭前齐以后,当时老夫虽人已在长安,可思乡心切,也曾向人探听过当年故乡的景象:传闻,武帝灭佛,诏令僧尼出家,大多数僧尼因此被本地的世家豪右收做了家中奴婢,役使驱做,苦不堪言哪。”
“那,依你此说,本王现在欲在河北治下重修梵刹,招回当年僧尼,岂不极易招致本地世家豪右的反对和冲突?”杨广心中一动,旋即问道。
“王爷身为代天子出镇一方之朝廷藩王,自应有办事待人的严肃,岂可被封隆之之流牵着鼻子走?”安如溪收敛笑容,慎重地说道,“如果王爷仍有顾虑,无妨先许下封隆之,要他开列出封氏门中应征参军之奴婢名单,当即遣返之,以示诚信。我料那封氏老儿得了王爷这份好处,也不敢再强求王爷斩杀罗艺了吧。而后,王爷便向传命河北道治下诸州府衙署,重修梵刹,再塑佛像,以收民气......”
杨广被安如溪说得神采一红,心中忸捏:我一个堂堂的皇子、亲王,遇事反不如安如溪一个弱女子有见地,有担负,想起来真叫人汗颜哪!如许想着,他不由挺直了腰板,胆气也仿佛壮了几分。
听到江陀子提及前齐一朝时剃度修家之僧尼几近达到了国人的一半,不止杨广,即连安如溪也颇吃了一惊,忙向江陀子问道:“前朝(北周)武帝灭佛,这很多的僧尼都去了那里呢?”
“只要王爷差人能找出当年各座梵刹的僧尼名册,重修梵刹,兼以招回当年僧尼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世家豪右即便不甘心,也说不出甚么来。”江陀子笃定地答道,“再者,河北灭佛光阴未久,民气向佛,世家豪右身为本地郡望,此中也多有信佛之家,岂会是以反对和冲突王爷所下恩命?”
“江先生,王爷是担忧你的安危,才舍不得放你走的,并非一意禁止你和家人团聚。”安如溪见此景象,忙安抚江陀子道,“你若一心牵挂着亲人,执意要返回定州,王爷,依我说,不如从骠骑营军士中遴选一二人,护送江先生返回定州吧。”
杨广正在沉吟未决之时,就听安如溪持续说道:“请恕我直言,罗艺当兵之前犯入极刑,非论其情由如何,断不成再留在骠骑营中。与军功赎罪比拟,要其削发为僧以保其性命,既可保全了王爷在关东世家面前的庄严,又能将他发落于外,使王爷此后免受其扰。更抓紧急的是,王爷在旧齐故地重修梵刹,如同当场招募丁壮重修骠骑营有异曲同工之效,可趁机收拢民气,化解旧齐官民气中对朝廷怀有的戒心,望王爷思之。”
“突厥虽临时退去,却还会卷土重来,江先生又何必急于回定州呢?”俄然听到江陀子要离本身而去,回想起数月前微服前来并州一起上曾多受过江陀子的好来,杨广心底里竟生出一丝不舍之意,温言相劝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冲杨广递了个眼神。
杨广遭到江陀子这番话的鼓励,本来沉闷的心境好了很多,这才想起扣问起江陀子来上房求见本身的启事来。
“现在突厥已退,哀告王爷允准老夫返回定州故乡,保养天年。”本来,江陀子是来恳求本身放他回定州去的。
“王爷,门外有江陀子求见。”正在这时,保护在上房门外的鲜于罗向房中通禀道。
江陀子弓着背回声走了出去,昂首见安如溪也在房中,略一游移,方冲杨广拱手见礼道:“江陀子见过王爷。”
“江先生,你来得恰好。”未等杨广开口,安如溪已笑盈盈地走到江陀子身边,向他问道,“你是定州人,王爷方才正跟我提及,要在河北道治下诸州重修梵刹,不知江先生觉得此举当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