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玄安闲地坐在田边跟几个老农一起乘凉谈笑,埂上有马车驶来的声音,远远听到有人叫“大人!”,他转头看,驾车的是唐伯,猜想是来给他送水送饭的。
顾家主屋卧房内,床榻的不远处摆着一方棋枰,一张茶案,有人对谱摆棋,洗叶烹茶,棋局未完,茶香已就。
他开门,送殷济恒出去,与他走出府门后,顾青玄面上又是另一副色彩,诚心道:“顾某另有最后一言,丞相大人,若晋王爷真想借此教唆殷顾两家……那他胜利了。”
不是与顾青玄撕破脸,不是轻视顾家人。
而皇上以不舍新寡堂妹再嫁为由,一口回绝了。
他扬扬手表示他们先去,他弯下腰清算本身的耕具茶壶,与农夫道别。
“那好,走吧,父亲。”顾清宁催他上车。
殷济恒摆完了最后一颗棋,又给他倒了杯茶,一时看不出甚么心机,勾唇一笑,道:“顾家无女儿可嫁我殷家,但别忘了,老夫有三个儿子……”
殷济恒踏上马车,处于高处望了下顾府府门,稍垂眼皮俯视顾青玄,上身下倾,捶了捶顾青玄的心口,道:“他成不胜利不要紧,要紧的是殷家胜利。”
骄阳当空,农夫汗流浃背,哈腰埋首于田间,用一把把长镰刀收割麦秆,农妇与刚会走路的小童背着箩筐在郊野间拾捡遗穗,不远处田埂外农场里打麦的声音此起彼伏。
推不掉,当然推不掉,顾青玄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殷济恒的眼神变了,含带笑意,点头道:“是,顾贤弟你阐发得对,与其为敌争个你死我活,不如缔盟互利……只是,老夫就是不放心你顾家与晋王府走得太近……就算老夫气度局促吧,说实在的,如果你顾青玄变心了,帮着姓陈的对于我姓殷的,如何办?”
殷济恒不受他撒泼这一套,绕开他的重点,只道:“就当老夫是多心吧,顾家与晋王府结姻,总比不得与我殷家结姻来得放心……”
金茫茫的一片麦海在热风阵阵中翻波,远观非常绚丽。
捱着捱着,该来的总会来。
后代穿戴锦绸衣服,谨慎翼翼地在田间行走,他一袭短打布衣,竹编斗笠,双颊被骄阳晒得泛红,髯毛枯燥,徐行随后走着。
“顾贤弟,昼寝得可安闲啊?”有人问道。
贪的人,见方便失智,常常忘了利字也有一把刀。
“哦,是在晋王爷走后不久便到了,本是来找贤弟弈棋,谁想一来便传闻贤弟中暑昏倒了,老夫放心不下,就在这儿静候贤弟醒来。”殷济恒笑道,仍然专注地照着《仙机奕局》摆着棋局。
他将那根穗子插回麦堆里,擦擦脸上的汗珠,用斗笠扇风,双眼上抬,直视当空烈阳,又垂眼张望着繁忙的农夫。
但是,谁想到,他等了一场,只比及中暑昏倒的顾青玄被抬返来,底子不省人事,哪能说甚么话?
“甚么卢家甚么结姻都是畴昔的事了,晋王爷也是拎得清的。丞相大人你想想,如果我顾家与晋王府这场联婚,能把晋王爷拉到我们的阵营来,帮忙丞相大人你完成主张的推行,也未为不成啊?”
“可那晋王爷又如何容得你‘安稳’呢?公子与郡主的婚事怕是推不掉的。”殷济恒道。
公然,还是不是甚么功德……
“呵。”顾青玄不觉得然,“如果真想与别家做亲家,顾某本日也不会‘中暑’啊,丞相大人多虑了,顾家寒酸,攀不上王谢贵胄,只想图一室安稳罢了。”
殷济恒瞧着他这副愁苦的模样,问道:“顾贤弟真不想与晋王府攀亲?”
顾青玄寂然一摊手:“如何到这会儿,丞相大人还不明白顾某的情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