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哑然无语，半晌才道：“程锦容，你还是这么大的胆量。你就不怕朕在弃世前将你赐死吗？”
宣和帝的目光落在裴皇后的脸上。
裴皇后双手微颤，面上毫不游移：“好。皇上先行一步，耐烦等一等，臣妾很快就会去地下和皇上重聚。”
宣和帝看着程锦容，忽地说了一句：“朕的女儿都不及你。”
宣和帝先张口叮咛：“太医们都先退下。”
程锦容轻声说道：“微臣替皇上施针，再等上半晌，皇上就能张口说话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皇上有甚么未了的心愿，或是放心不下的事，能够奉告娘娘和太子殿下。”
康宁公主谨慎谨慎是充足了，却又失了坚固自傲。
看甚么看？
宣和帝也不感觉刺目碍眼了，乃至有些悔怨。他如果早些宣召程锦容进宫，或许，他能多活一些光阴……
宣和帝第一个看的，不是六皇子，也不是裴皇后，而是附身为他施针的程锦容。时隔半年未见，程锦容斑斓还是，又多了一丝初为人母的温和。
很快，寝室里跪了一大片。
程锦容坐到龙榻边，拿起金针，稳稳地刺入宣和帝的头部。
这是杜提点的独门秘技，能激起出将死之人的统统精力，能够多迟延半日，和亲人话别，安排后事。
程锦容避不开，也没筹算躲，心稳手更稳，面上没有半分害怕。
裴皇后泪眼婆娑，无声低泣。
程锦容在内心哼了一声。
这是要交代后事了。
裴皇后用衣袖擦了眼泪，走到龙榻边。
裴皇后红了眼眶，一一应了下来。
……
人在垂死这一刻，神智前所未有的复苏。在宣和帝心中，江山社稷永久放在第一名。眼下最首要的，是皇位的顺利传承。
宣和帝现在半点不觉疲累，倒是越说越有精力。交代完这些，又下口谕，令守在寝宫外统统的嫔妃皇子皇子妃公主驸马都出去。
你生前是朕的皇后，身后也只能在朕身边安眠。
宣和帝说完这几句话，又喘气了几声。歇息半晌，才有力量再次睁眼，看向裴皇后。
屋子里这么多人，却无人发作声音，只能听到宣和帝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半晌，宣和帝忽地狠恶地咳嗽，然后吐出了一口血。
都是快死的人了，一闭眼神魂全消。还想着在身后持续兼并我娘，这份霸道，世上找不出第二份了。
这是独属于天子的示爱。
说着，又叹了口气：“早知本日，朕应当早些为小六订婚结婚。朕也能亲眼看着小六的媳妇过了门再合眼。”
宣和帝动了动嘴，却未发作声音。
宣和帝：“……”
宣和帝目中闪过对劲之色，又看了程锦容一看。
六皇子红着眼应是，退了出去。
一声令下，统统太医如释重负，齐齐退了出去。
宣和帝悄悄咳嗽一声，脸上涌过非常的红潮，张口先叫了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上前。
死去的寿宁公主骄横笨拙。
我爹孤零零的一小我在边关做军医，底子不知病逝多年的老婆好端端地活在宫中。
他就快闭眼弃世了。
程锦容部下行动未停，头也不抬地应道：“皇上这么比较，对我爹太不公允了。皇上有这么多儿子和女儿，我爹却只要我一个女儿。”
宣和帝听懂了。
程锦容，你能治好朕吗？
六皇子冲动地红了眼，跪在床榻边，哽咽着喊了一声父皇。
程锦容看向宣和帝，四目相对间，她清楚地看到了宣和帝眼底的疑问。
眼里的亮光垂垂燃烧。
程锦容悄悄退到一旁，视野落在宣和帝的脸上。
裴皇后满腔的悲怆，被这一幕冲淡了很多。她站在龙榻边，轻声道：“皇上有甚么话和臣妾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