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见暮青真把药提返来了,不由内心一松,目露感激,接过药来便按方去煎。
马车往侯府行去时,暮青已出了都督府往外城去。
巫瑾并不料外,他刚入夜时才来过,当时她就没染风寒,何来风寒减轻一说?
步惜欢正睡着,衣衫尽湿,似刚沐浴过,却不见昔日的雍容涣散,湿发遮了半张如画容颜,额间细汗如雨。
“那俺去备马!都督别骑战马出去了,这几日又是罢官又是抄家的,京中不承平,夜里宵禁,俺去给都督备马车,车轱轳拿棉布包起来,保准跑起来没声儿……”石大海边干脆边往里头走,一刻的工夫便将将马车赶了出来,可府门开着,暮青已不见了。
月影望着暮青的身影消逝的方向,俄然想起比来盛都城里入夜宵禁,她进乌竹林时是单独一人,明显没乘马车出来。瑾王府在城北,甚是偏僻,盛都城大,她从内城来此走上一回已是脚力不错了,如果归去再返来,岂不是要把腿跑断?
暮青则带着那只玉瓶到了后园,进了屋,这才到了榻前。
不知过了多久,暮青面前伸来一手,巫瑾有洁癖,竟将她扶起,道:“我视都督为知己同道,不过是张方剂,何需如此?”
“你如许便走?”月影一向感觉身为隐卫,他比月杀更恪守本分,毫不管主子的私事,但见暮青进了屋只站了站,连榻前都没去便要走,还是忍不住生了怒意,“你知不晓得,主子这副模样都是为了你!他所练的是祖洲仙岛上的无上神功,未臻化境不成轻动,不然轻则身受内伤,重则反噬入魔,功力尽毁!那司徒春……”
“瓶中之药晨时服一粒,此方抓药煎服,日服三次。”
“……”
“镇痛之方。”暮青望向巫瑾,见他温润的笑意不改,不由说的更明白了些,“蛊虫疗伤后的镇痛之方。”
“你来见主子?”月影盯着暮青问。
她走得干脆,转眼便出了园子,月影在外头瞧见,心头忍不住烧起一团火。
天气还黑着,打着镇军侯府灯笼的马车明目张胆地行在青石长街上,巫瑾在马车里挑了帘子,望着宵禁后失了残暴灯火的皇城,低低呢喃如夜里风声,“你终是……比我荣幸,能寻得一人如此待你……”
园子里未掌灯,厅里的烛光照了半园,暮青立在廊上背衬烛光,不辨容颜,只闻声沉。
“他在哪儿?”
人间镇痛之方有百十种,暮青点明是蛊虫疗伤后的镇痛方剂,巫瑾天然不会听不懂了。他坐在花厅里,眸光仍温润谦恭,只是垂垂生了凉意。
那人俯卧在榻,一幅雪袖泻落榻前,笼着袅袅白香,袖下一手白如落霜。
“夤夜请王爷前来,实在过意不去,只因有要事,想求一张药方。”暮青待巫瑾进了花厅,遣退了人后,这才道出真相。她虽不懂医术,但识得药草,巫瑾给她开的那张药方是理气保养的方剂。她感觉,巫瑾给她开这方剂自是有深意的,或许他已思疑她的身份,但这张方剂是开给她的,与镇痛无关,是以她才要回府求方。
“闭嘴!”暮青低声喝止,回身时身子较着有些僵,却道,“你主子的功力你比我清楚,他刚睡,你想吵醒他就持续说。”
“谢王爷!”暮青将玉瓶和药方收下,慎重伸谢。
“嗯。”
“王爷不必把脉便能为下官开出方剂来,想必另一张方剂也开得出来。”
只不过,主子已被世事磨圆了棱角,而她刀锋尚在。
瑾王府只要三进,进了正堂绕过二堂便是后园,后园里一棵老檀树,月影在园子外头低声道:“主子调息了三日,一个时候前刚睡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