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自上了大堂,一向端着风骨,连知县都未曾看过一眼,此时倒向暮青行了礼,气得奉县知县又去捞惊堂木。
“昨夜福顺堆栈的厨娘曾到过永德堆栈,微臣问过两家堆栈的厨子,证明那厨娘是被派去送一坛子酱菜的。据永德堆栈的厨子说,昨夜圣上驾临用膳,曾想用清粥小菜,堆栈里的酱菜刚好没了,厨子便急派人去福顺堆栈里要一坛子来,那厨娘恰是来送酱菜的人。因不知圣上用着那小菜可不成口,是否还需再添,那厨子就留了厨娘下来,待圣上用膳过后回了客来居才让那厨娘归去,那不时候恰是戌时,与英睿将军所言分歧。”大堂里,奉县知县跪在地上回禀案情。
暮青不待她辩白便接着道:“朝中媾和,你对此事虽心有不满,但开初并未想到杀人泄愤。昨夜送酱菜到永德堆栈临走时闻声的亲卫之言,心中才起了杀机,昨夜见堆栈里的保护都躲懒醉了酒,你觉得是上天赐给你的良机,便回家穿上了亡夫的军袍旧靴,取了柴刀针线。柴刀用自家的,我猜你是想以自家的刀手刃媾和奸佞,杀人以后,你将军袍旧靴和手刃奸佞的柴刀都埋去了你夫君的坟地,我想你的本意不是藏匿凶衣凶器,而是祭奠亡夫。”
如果平凡人家也倒罢了,西北军阵亡将士之墓,不成挖!
奉县知县闻言,肝火烧心,抬眼望向衙门口,见风低人群静,百姓正静观大堂。
奉县知县又道:“微臣派捕快去了杨氏家中,杨氏家中已无公婆,只要一子两女,宗子十五,双胞女儿八岁,这些年除了在福顺堆栈当厨娘,夜里还赶制蓑衣斗笠以补助家用。捕快在其家中翻找出了粗针麻线等物,现已送至县衙,但未在其家中见着柴刀,也没有见到西北军的旧衣靴。微臣也依英睿将军之言,问过街坊,街坊皆道昨夜睡得熟,夜深风急,未曾闻声杨氏返来。但福顺堆栈的店家说,堆栈里皆是男人,唯杨氏一介女子,夜深很有不便,子时过后见诸位大人皆睡了便让杨氏回家中歇着了,杨氏之子也道其母昨夜子时后回了家中,当时两个幼妹已熟睡,他在深夜苦读,是以能够证明。但……”
少年道:“小生崔远。”
暮青转转头来,看向杨氏道:“西北军,中郎将。”
奉县知县下认识看向暮青,希冀她救场。
可爱杨氏就是凶手,还这般姿势,知县压不住心中火气,惊堂木一拍,也不走那些过场了,直截了本地问道:“杨氏,你昨夜杀人的柴刀和那双旧军靴藏在那边?本县劝你早些交代,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堂外风起,飞雪扫地,半堂铺了雪斑白,堂上一时静无声。
帘后红袍舒卷,茶盏细磨声润,听一人沉吟道:“朝律公道,不惧嫌犯一坐,此言倒是有些事理,赐坐吧。”
“但甚么?”元修见奉县知县言语支吾,急问。
奉县知县一时惊怔,仓猝起家道:“微臣领旨,赐坐!”
“可我耳疼。”
“敢问将军是?”杨氏问。
“如何?”
少年扶着妇人,二人行得慢,跪到堂下时皆跪得笔挺。
杨氏定是深知此事,才在堂上说出此话,实在是刁妇难缠!
杨氏望了视线后,又看向暮青,似因她此言此举心活泼容,竟忘了谢恩便坐下了。
“另有堆栈里你留下的血字,只需叫你写幅字来比对便可。”
“微臣觉得,杨氏之子所言必是大话,不过是帮其母脱罪罢了。那杨氏乃厨娘,身形结实,又是军烈家眷,与英睿将军所言并无二致。现在杨氏与其子已被带至县衙,不知圣上筹算如何发落?”奉县知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