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头没脑，谁也听不出当时景象，暮青却知这是实话。人回想一件事，会拣着印象最深切的说，是以听的人经常会感觉没头没尾，但这恰好代表着此人说的是实话，只要事前编好的大话才会重新说到尾，句句无遗漏。
他在刑曹奉职半生，没少跟官家府第的小厮打交道，大多是京中后辈害了人，差小厮来问如何讳饰，就连那些官家蜜斯的贴身丫头也有偷偷来问他的，有一回有个丫头来问如何能在身上弄些伤痕，看起来像是被打伤的。那些深宅大院儿里的肮脏事，他这半生没少见，是以那小厮请他去吃酒，他就知又是这些事，那小厮一吹牛说熟谙江湖上飞针杀人的妙手，贰内心就知他要问的事定与此事有关了。
一人回顾，喝问刑曹衙役：“此人在刑曹奉职，他家住那边？带路！”
“且绑了！”元修负手道时，深看了那亲兵一眼，那亲兵会心，收刀时顺着老仵作的脖颈一抹，那老仵作只觉脖子一凉又一热，他不敢特长去摸，只见那名亲兵手里提着刀，刀上血珠落地，无声，森凉。
“为何记得清？”
老仵作点点头，“恰是！那小厮穿得平常，瞧不出是哪家府上的，但他将那百两银子从荷包里拿出来时，下官瞧见荷包上绣着胡大人府上的家纹，荷包一角还绣着个胡字。”
“下官说得句句是真！”老仵作颤着声道，“那人确切面熟，但走时下官瞧见他用的荷包上绣着胡大人府上的家纹。”
谁无家眷？为保家眷，只能卖了胡府了。
卡了两天，总算更出来了。
元修没耐烦等他辩，怒笑一声，提着人便往外去。朔风如刀，残雪劈面，老仵作脚不沾地儿，只觉风声过耳，似闻塞马长嘶，冬阳清冷，枯树梢里照来，一晃如刀。
掌柜的抖若筛糠，抬开端来瞧了一眼，认不出那胡府的小厮来，但认出了老仵作，“这这、这位仵作官爷，前、前些日子去过草民的酒楼。”
“既然你把屋里的东西都扔了，必然记得是哪间屋子了？”暮青又问。
老仵作一听，神采丢脸，掌柜的赶快低头。
“为何记得？”
方才被拎出去时还好好的人，返来时衣领袜前都浸了血，裆部另有股子难闻的气味，百官屏息，皆露嫌恶神采。
直到赶上了沈府的案子……
老仵作腿脚瘫软，被摆布架起，拖着便走！
“那日傍晚下差，下官要回外城的家中，颠末西街酒坊时被一小厮拉了出来，说要请吃酒。这盛都城里的人家多嫌仵作倒霉，凡是有人请下官吃酒，必与案子有关。那小厮面熟，平常打扮，瞧不出是哪家府上之人，下官被拉进酒坊时便想了想比来有何案子，是以记得日子。”
暮青神采淡然，心机难辨，问：“你们说了甚么？”
其他姓胡的朝官们顿时松了口气，唯独胡文孺神采不似人色。
稍时，醉桃仙酒楼的掌柜带着四名小二进了大堂，见了堂上景象，五人连各府的小厮都不如，吓得哆颤抖嗦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盛都城里的官宦人家，丫头小厮的衣袍上多绣有府上的家纹，如此出门办事便利。城里铺子的掌柜伴计，惯会看着这些，见了哪家人就说哪家话，光阴长了，只要不是掩人耳目的差事，丫头小厮们便会穿戴府里的衣衫出门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