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闻言心生惊奇,“原觉得将军是应征参军西北,竟是被逼远走?”
“进京对公子将来入仕亦有好处,豪门后辈需拜入士族门下为客卿或弟子,由士族保举才气为官,想必夫人本来为公子筹算好的入仕门路都不成用了。我虽非士族出身,但有圣上和大将军在,公子这些年的寒窗苦读才不会白搭。”暮青语气虽淡,却句句戳在杨氏心窝子上。
杨氏笑意顿僵,崔远明显未想过此事,顿时皱眉道:“圣上和大将军不是都说要彻查此案?那些狗官本身难保,怎还会故意机来对于我家?”
“民妇见过将军。”杨氏只怔了会儿便出了屋,下了台阶便跪了,“本日多谢将军保护我儿,本该在县衙便伸谢将军,何如时急情乱,尚将来得及,将军便走了。”
“他们怎敢如此?”崔远惊住,娘亲杀官,圣上大赦,他还觉得凶恶已过。
暮青道:“进屋说吧。”
“此事自是有夫人决定,若不想去京中,我也尊敬夫人的志愿。明日圣驾就出发回京了,彻夜夫人可考虑一二,是去是留望明日一早永德堆栈门口,夫人给个信儿。”暮青说着便放了茶盏起了身,筹办归去了。
“怎不敢?这些赃官目无国法,何事都做得出。我乃仵作出身,在江南家中时因一件案子获咎了侯门府第,那人家便与知县勾搭打通了水匪取我性命,我当时如果死了,此案谁也查不到官府头上,只当是水匪干的。现在夫人一家所处之境与我当时差不准多,是以才来相告,望夫人早日分开奉县。”暮青道。
“瞧将军说的,将军此行本就是为民妇一家带了条活路来的,民妇若回绝难道太不知好歹?民妇也不是那矫恋人,将军既如此说了,民妇就应了,只是不能跟着将军白吃白住,若将军不嫌弃,今后到了京中,府上若缺奉侍的人,民妇可做些粗使活计。”杨氏道,她虽是厨娘,善于饭菜点心,但暮青是江南人,一定吃得惯越菜,她便不提奉养饭食之事了,那些粗使活计她也是做得的。
一家人的安危,儿子的宦途,这些事本来都是她返来后该操心安排的,未曾想会有仇人来访,连前程都为他们一家安排好了。
元修没吭声,只看着暮青,道:“还是你想的殷勤。”
暮青回朝受封,朝中又有建立海军之意,想来是要在盛京住些年初的,那么开府是必定的。开了府免不得要有奉养的人,她身边的可托之人也少,只要亲兵四人,杨氏若进府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可用之人。
方才两个小女人在厨房里忙活,暮青已瞧见灶台上放着包子了,觉得是杨氏赦了极刑,后代要为她庆贺去晦,不想竟是包来送仇人的,二十斤肉对崔家来讲但是很多的银钱。
暮青品了口,只觉身子暖了些,道:“在轻贱籍出身,家中贫寒,不抉剔这些,暖身就好。”
她娘家原是官家家世,虽厥后家道中落,祖父当年有些弟子尚在为官,她原筹算好了,再过两年便叫儿子拜入青州容城知州门下当三年弟子,托知州大人保举入仕,但她走错了步路,杀了李本,捅了抚恤银两案,获咎了太多人,祖父当年的那些个弟子怕是不敢帮她了。
“大将军属兔的?”暮青问。
杨氏和崔远却愣住,不知暮青此话何意。
这时却见暮青摇了点头,道:“不必转头寻仇怨,杀官不易,杀民还不易?本日事闹得大,有人若想取夫人一家性命出气,圣驾走了便可脱手。”
“这……”杨氏望着暮青,一时不敢信赖有这等时运。
杨氏摆了摆手,阻了崔远的话,对暮青道:“将军莫怪,我儿生在豪门,只知百姓之苦,却不识宦海之暗,民气之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