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牢山乃神族禁山,圣谷那边的山岭更连着神脉山,翻过山岭便是古都和祭坛!竟然有人胆敢放火烧山!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政令一发,要告状的百姓就涌向了衙门。启事无他,只因传闻衙门里坐堂的官老爷跟从神女殿下断过案!
她担忧他会像她自刎时那般自责过深,可又不知该以何言语来欣喜他,只好埋头机政,给他时候。
她是南兴英睿皇后,是大图镇国郡主,更是传闻中的转世之女!
而这一日,文武百官筹议好了似的,纷繁无本可奏,天子早早地回了寝宫。乾方宫外,禁卫们披甲肃立面色如铁,承乾殿外,宫人噤声,满面忧容。
小安子和彩娥相互递着眼神儿,连一贯板着张死人脸的老寺人范通都往殿门上瞥了好几眼。
山火烧了三天三夜,直至烧到神脉山北麓,烧到古都祭坛,灭于神庙崖下。
家书摊开着,朝霞从那风骨清卓的笔迹间溜走,晨光又将那刚毅刻骨的言语照亮,天光这一灭一明间,恨不得便是寒来暑往,一晃三年。
鄂族千百年来女子寒微命贱,神官向出处男人担负,两百多年间官方哄传的转世之子当真会是个女子吗?
阿欢,已是季冬时节了,汴都临江,夏季湿寒,你在宫中可还安好?
跟随圣女多年,本来圣女将复国后的要事都安排好了,现在新帝俄然敕封神官,四州改换在朝,身份敏感,政见不明,在朝光阴仅仅三年,岂能不令人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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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你曾说过不惧千难万险,现在竟知怕了。
那是一种悠远的石音,非铜钟之震耳,非玉钟之清脆,低缓悠长。暮青立在钟上举目远眺,银甲辉同日月,钟声扫荡周身,江山尽览,龙脊伏吟,她俄然明白了何谓受洗。
这一夜,他在龙床边儿上坐过,衾寒枕凉,孤寂夜长。他欠她一场大婚之礼,曾不睬言官劝谏,下旨命将作监择良木巧匠雕造一丈宽的黄花梨龙床,将作监穷极巧技终究雕成,新床未暖,便要锁入国库了。
三个月来,百姓没等来一纸政令,倒传闻神女殿下经常驾临官方,决久积之要案,闻黎庶之诉求,有些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神女殿下只需问个三言两语便能定夺,乃至有人尚未开口,她便能知孰是孰非,百姓无不敬若神明。畴前,莫说神官圣女,就是县祭大人的官靴都不沾官方的地,更别说沾一沾田间的泥了。而神女殿下常为了一桩民案带着洛都朝廷派来的官吏和一些学子到村落查访,轻车简从,体察民情,中州百姓无不对神女恋慕有加,就连看朝廷官吏都扎眼了很多。
月杀道:“三日前,我们刚好进山。”
瀛春殿是神官的寝殿,殿内华帐锦毯,画屏雕案,案上摆着一桌锦食。日暮时分,朝霞暗淡,窗影花影映入殿内,意趣热烈,却更加将案后那对食独坐的人显出几分落寞来。
古祭坛在阵北,过了十里圣谷,再翻过一座山岭方可到达。如有兵马藏于山中,也该在那座山上或废都四周,十里一报未免过于谨慎。但四位长老筹议好了似的,皆未多嘴,只在一旁看着。
半夜风大,这时节刮的是西南风,火舌乘着风势伸展极快,神官的残部被火势摈除着往山上逃去,但兵马拥堵,翻山的脚程远不及火势伸展的速率,因而慌乱的兵马只能冒死从山岭两侧寻求突围。
这一夜之冗长,赛过了她离宫那日。
暮青临风而立,目光放远,投向了神脉山。她听不见神脉山上的石音,却瞥见了山中惊飞的百鸟。
辎重车马有三百余辆,沿着山道行进,排布紧密,探子为防透露行迹不敢靠近,目睹着两天一夜以后,辎重车马行进到了后岭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