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吼怒,卷打门帘,雪沫子随风扫出去,只让人感觉冷气儿从脚心直往上钻。
暮青将盐倒进温水里,将那根缝嘴的线浸了出来,浸了半晌将那线捞出来一洗,见血渍淡了些,又拿皂角洗了洗,这才捞了出来。这时,老仵作也已将人头嘴上的血擦洁净了,暮青细看了看,拿镊子捏着那根线,在大堂里揭示了半圈,道:“此线为麻线,较平常百姓缝衣的线粗硬,死者嘴上的针孔也比绣花针粗,是做粗使活计用的,比如穿制蓑衣或者补缀草鞋。”
这双西北军的旧靴是从那里来的?
“这只鞋印可见清楚的雪斑纹,乃军中款式――凶手穿的是军靴。”暮青道。
“昨夜陛下和狄王到永德堆栈用膳,走时雪下了大半寸厚,当时已是戌时。考虑到这一夜的雪时急时和缓风向环境,丑时窗下的雪有多厚,大抵能够猜测。此三事连络推断,死者的灭亡时候不会有太大偏差。”
老仵作赶快放了纸笔,去外头将木箱提了出去,内里皆是仵作验尸的东西,锥子镊子小刀皆有。
正凡人的眼角膜是呈透明状的,其大要光滑无皱褶。
三人各含心机,大堂里一片沉寂,多数人听得晕晕乎乎。
军中服制战靴皆有特定式样,如同军中战马的蹄铁,各军有其特别的印花,西北军中的军靴根柢也有特别的式样,即雪花靴。依朝律,战马蹄铁和军袍军靴官方皆不成仿造,不然罪同私立军马,按律要以谋逆罪论处。
奉县知县转头与县丞互看了眼,柴刀在奉县家家户户都有,堆栈里必然也有!凶手杀人用的是柴刀,这柴刀是顺手在那里拿的,还是凶手是奉县人?
大堂里却无人出声,刘淮等人不敢看李本的头颅,只虚虚瞄了几眼,仿佛能设想获得昨夜丑时,夜深人静时,房里凶手杀人割头的血腥场景。
“从颈部创口看,凶手是一刀将死者脖子砍断了一半。死者发髻混乱,有抓扯陈迹,按照另半边脖子暴力拉扯的环境来看,当时凶手在一刀将死者杀身后,是一手提着死者的发髻,一手用柴刀暴力将头颅割下。李大人身长五尺,中等身形,凶手有将其一手提起的力量,可谓身强力壮。”暮青道。
“这是双旧靴?”元修一语道破玄机,却面露沉思之色。
“不是弯刀。”暮青皱眉道,她话还没说完呢,“弯刀呈半月形,此刀没有那么弯,只是稍带弧形,且其前端有近似三角形的锋利,这个特性弯刀不具有。此凶器有些特别,我能想到的只要一种――柴刀!”
凶器已明,暮青抱着人头又放回了桌上,问那老仵作道:“可有镊子?”
这时,那老仵作将暮青要的东西都端了出去,暮青取了只茶盏来舀了半盏温水,把帕子递给老仵作,道:“劳烦前辈把死者嘴上的血擦洁净。”
老仵作抱着纸笔,几乎忘了写,他写了一辈子的尸单,从未写过这类,人死的时候竟另有这很多说法!
这可真是耐人寻味。
“不。”暮青摇了点头,“这双军靴可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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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听了直擦汗,这老仵作今后在县衙里难道要供起来?
元修自不信呼延昊一面之词,但也心机迷惑。凶器是弯刀,并不代表凶手是胡人,媾和对五胡甚为要紧,真会有人在此时杀了大兴媾和使团的官员?莫非,五胡里有反对定和的主战派?再者,奉县驿馆住着五胡使者,即便凶手真是胡人,也不必然是呼延昊,他方才看呼延昊,只因青州山时他曾杀了三名西北新兵,手腕残暴,乍一听闻凶器是弯刀,本能反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