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回到石关城将府，安息了几日。
十月二十五日，勒丹军结合戎人、乌那、月氏三部袭狄人部族，寻老狄王病重时狄人不救联军，导致三万联军被杀之仇。呼延昊早有筹办，三路懦夫率王军奇袭戎人、乌那和月氏，三部闻风回救王帐，勒丹军与狄军苦战于草原南野，呼延昊杀勒丹三懦夫，勒丹军崩溃的路上，鲁大忽率西北军围堵，全歼勒丹残部。同日，戎人、乌那和月氏三部回救王帐之军，连同呼延昊三路懦夫王军也遭受西北军的伏杀受创。
怒者怒西北军戍守边关，这场战事打了近一年，数万将士血染疆场，圣上来了，只一句话便扯到君臣同乐上去了。
“五胡这回元气大伤，一冬可歇不过来。”
暮青的目光在步惜欢撑着脸颊的那根竖起的手指上定了定，晓得他此意颇深，绝非只是想骑射玩乐这么简朴。
圣上今儿大宴军中诸将，众将领皆卸了甲胄，只穿戴夏季的战袍而来。暮青一身雪袍银裘，袖口滚了雪狼毛，对着中间火盆搓了搓手，火星儿噼啪，白炭烧红，映亮了少年的眉眼，为那孤清添了暖色。
有人忧，有人怒，有人嘲，众将皆低着头，将神采掩了。
军中多数将领都到了，暮青虽就在石关城中，但报信的晚，她便来得迟了些。
忧者忧西北马烈，圣上雪天骑射，万一坠马摔着，西北军难辞其咎。
元修瞧着暮青清癯的下巴，蹙着眉头，原觉得养了些日子，她能圆润些，可还是这般。看来是行军一起太折腾，地宫里又劳了心神，没些日子难养返来。
“可不是？给他们安息这一冬，来年又要肇事。”
十一月三日，关外下了第一场雪，千里草原一夜银装，关外冷冬杀人，不出三日便会封关。雄师难再驻扎，元修命令拔营回关，入夜却遭狄军偷袭，雄师顿乱，元修率军弃营往关内奔驰，狄军一起追逐，被引入大漠。凌晨时分，一声巨响惊了大漠，地宫炸毁，被引上天宫四周的狄军多数堕上天宫，近万人殉葬了暹兰大帝。
“俺也这么感觉，待春日雪化，大将军再领着我们出关杀胡虏，准能将这些胡狼崽子都灭了！”
暮青这才解了大氅在门口抖了抖，雪簌簌落了，她将氅衣递给门旁的人，那少年笑着接了，呵出的气都是雾白。暮青往空席上去，挨着几名中郎将坐了，余光瞥见那少年抱着她的氅衣去了偏厅。月杀也跟来了，亲兵们在偏厅，想来是将衣裳送畴昔了。
“谢陛下。”众将这才坐了。
“你管老子好欠都雅！老子上疆场能杀敌，蓄把胡子咋了？你们一个个都笑老子！”鲁大道。
步惜欢笑着瞧了她一眼，目光便转开，看了眼众将，道：“朕即位十八载，得爱卿们戍守西北边关，朕心甚慰。眼下年节将近，往年盛京宫中有围猎之俗，以考校皇家士族后辈骑射之功。现在朕在西北，大雪封关，难以围猎，朕决意择一马场，同众爱卿一较骑射，一来两军停战，众爱卿技艺不成废，二来也算君臣同乐，爱卿们觉得如何？”
“谢陛下。”元修率众将起家，却未坐下。
十一月六日，元修率西北军回到嘉兰关城，步惜欢犒赏边军，晌午在石关城的武卫将军府宴请军中诸将。
鲁大下认识摸了摸两腮又蓄起来的胡子，笑骂道：“老子长胡子咋了？你也跟他们一样，感觉老子留胡子欠都雅？”
暮青与鲁大有些日子没见了，昂首看了他一眼，道：“鲁将军长胡子了。”
北风卷着雪沫扫进厅来，青砖地上缓缓拂开，若湖波潋滟。一人在湖波里安步，脚步声叩着青砖，清声缓落，漫不经心。众将只见鲜红衣袂如云，自面前行过，漫然去了上首，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诸位爱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