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油纸伞,单独彷徨在悠长、悠长
幽长的雨巷。抽泣的油纸伞。丁香一样的芳香。结着愁怨的女人。曾多少时,这几种意象,跟着戴望舒的诗,在我的芳华年纪里,一度百转成结。
几度将书托烟雁,泪盈襟。泪盈襟。礼月求天,愿君知我心。
不如说出来,念出来,写出来,让他晓得,让流转的工夫也晓得。
东南日出照高楼,楼上离人唱石州。
美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美。
《石州慢》的彻骨幽绝,《绿头鸭》的至死蘼艳,让我对他有难以粉饰的好感。
总把春山扫眉黛,不知供得多少愁。
附:
分离还是相守,她自是贰心口的朱砂痣,凄美绯红,不成消逝。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色彩,
像梦普通的,
丁香未开之时,花苞小小的,倔强地聚在一起,像古典服饰上的盘扣,攒着一堆小小的旧事在身子里,像个木讷的小哑巴,任凭别人如何扣问,就是不发一言。绽放今后,是一大簇一大簇的,色彩有白有紫,四个瓣,按前人的话说,是“丛天生结,难分难明”,而我如何看,都感觉像一个个的大鸡毛掸子,整树地挂在头顶,美则美矣,却满是当代的粗糙。
薄雨初寒,斜照弄晴。春意空旷。长亭柳色才黄,倚马何人先折?烟横水际,映带几点归鸦,平沙消尽龙沙雪。犹记出关来,恰现在时节。
才情如他,小巧剔透如她。
――李商隐《代赠》
一如李商隐的这个丁香结。繁复而暗香。隔着茫茫愁,无解。
至于这两首诗为谁而代,赠送何人,所作年代,皆已无据可考。
因而那日便在网上叹,丁香,花之美,远不及其名也。
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一朋友回道:入诗即美。
她说:你不来。芭蕉不展。丁香不开。我的内心没有春季。而春季是一座孤傲的城。
愿君知我心,可苦衷若自主藏得幽深,天亦是难知的。
我但愿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
一样是以女子口气作闺情。小楼。玉阶。有淡扫眉黛的女子步月而归。一曲《石州》唱罢,思念骤涨。她倚在阑干边,看青山模糊,看月色如钩,看芭蕉慵卷,看丁香含苞。晚春的风,带着浅浅的凉意,吸在鼻子里,却满是相思的味道,只觉蚀骨的孤单。
香不是我想要的阿谁香。
如许的丁香,是结,还是劫?
自从南浦别,愁见丁香结。迩来情转深。忆鸳衾。
从他的另一首《绿头鸭》里。模糊可见两人初见时的端倪:“美女家,画楼珠箔临津。托轻风彩箫流怨,断肠顿时曾闻。宴堂开、艳妆丛里,调琴思、认歌颦。麝蜡烟浓,玉莲漏短,换衣不待酒初醺。绣屏掩、枕鸳相就,香气渐暾暾。回廊影、疏钟淡月,多少销魂……”
犹记出关来,恰现在时节。那年初寒春意,那年的画楼珠箔,那年的长亭柳色,那年的彩箫流怨,那年的归鸦残雪,那年的麝烟枕鸳,那年的清歌红泪,那年疏钟淡月……他都未曾忘,他都记得。
唐末期间的牛峤填了一首《戴德多》:
而世人还是在歌颂着一个关于丁香的故事:
几年前见过丁香。
同心而离居,哀伤以终老。最后一句,格外凄楚苍茫,竟有了绝恋的味道,真令民气酸。
代赠,即代拟的赠人之作。《李义山诗集》中共收录《代赠》共二首,另一首为: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东风各自愁。
两阙词,都与阿谁女子有关。或许,她一早就晓得了他们的结局:一春情缘,已是深恩。纵平生的春季都淹死在这红泪里,亦是值得的了。只感念人间有如此男人,令她可想,可恋,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