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气她。
温驯？
邵朗逸的婚礼定在两周以后，婚礼一过，便是康瀚民正式向江宁当局交代军政权力的易帜仪典。此前，两军重新安排设防，北地军事情动频繁，远在瑞士的虞靖远也偶有密电指导一二，是以陆军部和参谋部两处都非常繁忙。不过，虞浩霆本日来得如许早，倒也少见。等郭茂兰赶到陆军部的时候，桌上已经放了几份他签过的公文。
郭茂兰出来跟虞浩霆打了号召，见他神采如常，看上去倒比前几日未见顾婉凝时还要平静自如。按理说，本日这番景象实在该让他松一口气，但是，郭茂兰心中却莫名地惴惴起来。他出来走到卫朔身边，刚要开口，卫朔已寒着脸说道：“你等着。”
等了约摸非常钟，电话那边才有了动静，虞浩霆听罢一言不发便撂了听筒，对郭茂兰道：“我归去一趟。那边的事情有朗逸和石卿，你在这里盯着，有甚么事就打电话到官邸。”
虞夫人淡淡一笑：“你略有疏失，她就能做出来叫人曲解的事。可见，如许浮滑的女孩子是一点分寸也没有的。”
只这两句就已挂了。
虞夫人听了，却并无诧异的神采：“哦？”
他说不出口。
他要让她晓得，他的痛，他的苦，他要让她晓得！
龚揆则眼中寒光一片，沉默很久，才道：“四少甚么时候解缆北上？”
虞夫人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我确切是想叫你到浩霆身边，替我留意一下这女孩子，倒没想着你另有这个本领。”
汪石卿沉吟道：“是顾蜜斯。四少和她已经闹了一阵子了，不晓得明天又出了甚么事。”
虞夫人问得波澜不惊，谢致轩一面调弄着丫头怀里抱着的一只波斯猫，一面闲闲笑道：“之前的事情我不晓得，这一回倒是我的错。”
他抱起她往外走，她倚在他胸口，几近是――温驯的。
“等她起床了奉告我。”
他如何会如许对她？他如何能如许对她？
他瞥见她锁骨边上有微微的擦伤，是他戎装上的领章刮伤了她。他想跟她说，他气疯了，他喝了酒，他是太在乎她了……
郭茂兰单独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劈面办公室墙外的爬墙虎叶子已落了大半，剩下几片赤红摇摇摆晃地挂着，秋意寥落。他刚一走神，便闻声虞浩霆说着话走了出去：“官邸那边没有打电话过来吗？”
明天原是安排了龚揆则等人过来开会，郭茂兰正犹疑着要不要想个说辞推了，虞浩霆却已走了出来，对他叮咛道：“我畴昔开会，你在这儿等着，官邸如果有电话，就来叫我。”
卫朔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四少，顾蜜斯性子柔韧，不会的。”
他想，她公然还是他的，为甚么不呢？这世上，除了他，她还能是谁的？可到头来，她不过是对付他。
“笑话。”他刚一说到这里，便被虞夫人打断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不要说浩霆，就是你，要娶这么一个女孩子归去，你问问你母亲答不承诺？”
“蜜斯醒了吗？”
他真是疯了。
昨晚，他一停下来就晓得错了。
但是，当她蜷在他怀里，睡梦中犹带了惊惧之色，他一触她，她就喃喃梦话“疼……”的那一刻，他却一点称心也没有，只要怕，那样深重浓烈的惊骇，刹时就漫上了他的满身。
她若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她只能是他的。
因了她，他再不能那样自大。
可就算如许，他就能如许对她吗？
郭茂兰见他目光忐忑，神采竟有些发灰，心中骇然，赶紧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