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凝的唇角向上弯了一弯，仿佛有一丝微薄的笑意，“他把卫朔都留下来了，别人还敢如何样呢？”
汪石卿到病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却听顾婉凝低低地“哦”了一声，便再无一言，只是闭了眼睛倚在枕上，惨白的面孔沉寂如水，甚么端倪也看不出。
大多数时候，她都悄悄地靠在床上，悠长地看着窗外。固然病房的窗子对着花圃，但冬景萧瑟，能看到的不过是清寒的树影。霍仲祺怕她衰弱伤神，不肯拿书来给她看，她想看甚么，他便念给她听，别的又放了唱机在这里，尽挑些和顺镇静的唱片放给她听。
汪石卿还未答话，霍仲祺已急道：“四哥，你好歹等婉凝醒了再走。”
虞浩霆心头一抽，忍不住转头去看，随即又硬生生地将本身的目光扯了返来，渐渐地对霍仲祺道：“小霍，我把她交给你了。”
顾婉凝看着房中暗淡的光芒，游移着问：“是早上了吗？”
正在这时，郭茂兰俄然神情寂然地走了出去，“四少，淞港急电。”说着便把手中的文件夹递了过来。
今后还会有的。
霍仲祺看着她淡然的神采，却不由皱了眉，出了如许的事，她必然是要难过的，可虞浩霆偏又不在。她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在想着本身要如何哄她劝她安抚她，但是她只是第一日落了一滴眼泪，这几天来除了不言不笑，竟是连一点幽怨的意义都没有。究竟是她没有悲伤，还是她的悲伤不肯和本身说呢？
她没有力量去答他的题目，她现在想的只要一件事，彻骨的痛苦已经让她猜到了，可她到底还存了一点希冀，她将力量全都聚在胸口，收回来的声音是连本身也惊奇的衰弱，“孩子，是不是……”
汪石卿和郭茂兰在内里等了半个多钟头，虞浩霆才从内里出来，神情木然地说道：“我要去一趟淞港。”
她弱不成闻的几个字一记重似一记地擂在霍仲祺胸口，他喉头动了动，极力让本身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大夫说你没事，孩子今后还会有的。你甚么都别想……”
霍仲祺一怔，“你说甚么？”
虞浩霆嘲笑道：“我就是要让他们晓得，谁再敢动她，谁就死！”他声音降落，却仍带着极重的怒意，“另有，叫江夙生去眉安思过。”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他了，虞浩霆将手从被子的边沿伸了出来，谨慎翼翼地握住顾婉凝的手，他恨不得这世上就只剩下他和她。
就在虞浩霆从沈州赶回江宁的当晚，一艘本国兵舰不知何故驶至淞港基地四周，淞港驻军打了几番示警信号以后，对方仍不睬睬。基地批示急向华亭的领馆核问，却也久无答复。淞港只好一面电告江宁，一面派兵舰出港将其截停，不料对方竟然开炮。淞港的驻军亦是憋火已久，日日看着本国兵舰在陵江游弋，倒比本身还安闲几分，当下便开炮反击。两边兵舰虽未被击沉，但却都有职员伤亡，且江上炮声一起，华亭满城皆惊。
虞浩霆翻开扫了一眼，神情略略一滞，一言不发，只抬眼望着顾婉凝，低低道：“你们都出去吧。”
她从昏沉中挣扎出来，借着暗淡的光芒，终究瞥见了唤她的人。
自晚清以降，不但本国商船能够在中海内河飞行，兵舰亦可在港口自在巡查。此事虽被视为国耻，但旧约未废，海内局势狼籍，诸方盘据亦须仰仗本国权势，是以，不管是北地的绥江还是北国的沁水，都有本国兵舰停驻，陵江亦不例外。
霍仲祺道：“四哥一传闻你出了事，夜里就从沈州飞返来了，发了很大的脾气。”他看了看顾婉凝，迟疑了一下，道，“他本来一向在这儿守着你的，早上淞港那边有急电，他才赶畴昔。”他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恐怕是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