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上一世,养父余衡为了扶养他单身多年,家中没有女仆人,这反而令余锦年练就了一身好厨艺,烹炸煎煮样样精通,闲暇时还会采集些药膳方剂,帮父亲改良炊事、保养身材,这便给了余锦年在这信安县、在这“一碗面馆”里站稳脚根的机遇。

季鸿目光微垂,半晌才看向少年,“嗯”了一声:“不错。”

但是鲜有人知, 余锦年实在并非余家血脉,只是个被人抛弃在寒冬腊月里的将死孤儿,是养父余衡将他捡了归去,待他关爱有加, 一身家学医术也是与他倾囊相授,分毫未有保存。

见穗穗如何问都不说话,他忽而将面碗咚得一放,站起家严峻起来:“是不是二娘又难受了,我去看看!”

本觉得如此德善之家能够福寿绵长, 但是运气之不公却非人力所能摆布——余锦年本身刚在医界打拼出了一点成绩,站稳了脚根, 就被诊断出了恶性脑瘤, 不管他如何固执地想要活下去, 等候着他的都将是一命呜呼;而他的父亲,平生志在岐黄之术,斐名天下,却在余锦年的病房门口被病患家眷失手误伤,倒在了他兢兢业业了一辈子的岗亭上。

余锦年就是受此刺激,在父亲抢救无效归天的当晚,也因颅内压太高引发脑疝而昏倒,终究呼吸衰竭而死。

穗穗排闼出去,揉着眼睛。

真是言简意赅……余锦年气的把剩下两片鸡肉的小油碟塞他手里,便打发他出去:“吃完了去找道长借纸笔,借不到就不要返来了。”接着又自言自语似的嘀咕,“我对甚么道法长生不感兴趣,还不如在尘凡凡世里赢利成心机,当了羽士既不能吃肉又不能娶媳妇儿,我才不去。”

背后穗穗偷摸溜出去,迫不及待地伸手去盘子里抓。

他正这么想着,只听得灶间热水“咕噜、咕噜”的响起气泡,远处又有人大声唤着“小年哥儿,小年哥儿!来碗面!”,余锦年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忙快手快脚地兑了一碗杂酱面,给前堂送去。

余锦年还没重视到背后趴在窗上的穗穗,只顾着一个一个地给宝贝面段印上斑纹,待将统统面段都印好,累到手都酸了,伸着两臂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可当想到这些梳儿印很快会化作叮铛铛的铜板,内心刹时就变得甜滋滋了,也就顾不上歇息,热好油锅,将这些小东西挨个放出来。

“梳儿印”一上桌,便有眼尖的瞧出了门道,大笑道:“哈哈,本来这叫‘梳儿印’,成心机!”说着便夹起一个在齿间一咬,只听咔嚓几声,炸得金黄的酥点就脆在了舌尖上。

“虾子,”余锦年道,“另有姜。”

这么前后跑了几次堂,收了几次账,之前用来做“梳儿印”的面也醒好了。

他又就着灶里的火,煮了一大壶竹茶。茶虽是粗茶,但重在清爽解乏,绿叶清汤,恰好配梳儿印。将这些都做好,他伶仃用小盘盛出一些来,留给穗穗和二娘,剩下的才送往前堂,给那些嘴馋的门客们。

余锦年觉得他会接畴昔的,没想到此人会直接伸嘴过来吃,一时还愣住了,待筷尖一松,他忙细心去瞧男人的神采,竟没有涓滴的窜改,急道:“如何样啊?”

——这“梳儿印”就成了。

世人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余锦年至死也未曾看出一丝一毫,可当他抱着遗憾和懑怨闭上眼睛的时候,运气俄然强拉硬拽着,将他送到了一个全新的天下。

余锦年提起刀,咔咔几下将油光发亮的鸡给切片装盘,这时鸡煮得恰到好处,骨髓之间另有丝丝红嫩的赤色,而肉倒是极嫩非常的。又架起锅,还得熬个蘸汁儿,他拿了酱油,四周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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