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年提着食盒要分开,一个水蓝色衣裙的妓子抱着个酒坛跑来,她将酒坛往余锦年怀里一推,嗔道:“不知年哥儿家中备酒了没有,眼下酒坊也都停业过节去了,这坛新酿的胭脂醉,就给年哥儿当诊金嘛!以是年哥儿美意,也给我瞧瞧。”
“一点点,甜的,你尝尝?”余锦年松开椅背,转眼就挂在季鸿身上,“你来找我么,累不累?”他把本身屁|股挪了挪,留出半张椅面,“分你坐。”
季鸿捂着下巴,神采哀怨地盯着余锦年,见他回身要逃,仗着本技艺长腿长的一把就将他拽了住,掖进怀里:“余先生,你听,季某的心仿佛也不太好了,能不能也给治治……余先生?锦年?”
眼下已过中午,莫说是倚翠阁,就连贩子上的酒坊食肆也都该售净了酒,筹办扯下望子回家过节了。
一群小妓一眼不眨地盯着余锦年,又是别致又是好玩。
听他唤本身“王公子”,季鸿忍不住翘起嘴角:“如许就挺好的,别长了。”他刚说完,就迎来余锦年一个白眼,季鸿道,“实在说了也无妨。”
余锦年做好一桌团聚饭,昂首瞥见天已暗了,远处天涯有些淡淡的红晕,候鸟归巢,鸿雁南飞,一只掉了队的慢悠悠扇着翅膀,从一碗面馆的头顶掠过。余锦年一向看,直到鸿雁飞过,而他后仰的头颅也抵到了一个坚固的胸膛上,他仰着头,从下而上地望着季鸿的眉眼,问道:“等‘王公子’的病好了,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都城……”
余锦年哼着从倚翠阁听来的曲儿,哼着哼着跑了调也不自知,他从网子里捡出两只肥蟹,丢在池里洗刷净了,甩了水,斩成块,丢进锅里。锅子姜薤椒爆香,再加盐加酱地好一通炒,待螃蟹青壳泛红淋入料酒,那香味便溢了出来,薰得人鼻子痒。
螃蟹蒸透了,热气顶着锅盖,余锦年忙放下筷子,挑出几个来,掰了爪尖,撬开蟹壳,极具耐烦地把里头的蟹肉一点点地取出来,然后与猪肉馅、姜末、糖粉,再加上花雕酒与浮椒,一起拌了,重新填回蟹壳里去,再上锅蒸,最后淋上用蒸螃蟹的汤水烧成的甜辣芡汁儿。
小婢急着辩白:“真的!现在只感觉碍眼难受,倒是真的不疼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抬开端,瞥见是个身姿矗立的小郎君,耳颊一红,扭头退避。
“我晓得。”余锦年一笑,“你眼睛难受不难受,我能给你治。”
季鸿感觉背后一寒,他转头去看,少年并没有甚么非常情感,还是开高兴心肠在切菜,案上已经有了姜丝、葱丝、笋干丝,钱大送的那篓虾米也都洗好了,但他却莫名感觉,此时“开高兴心”的余锦年身上,正冒着丝丝阴沉黑气。
小妓们又搬来一只椅子,笑嘻嘻地去拉季鸿,推推搡搡让他去坐:“你来,你来,坐这个,我们给你唱曲子听。公子喜好听甚么曲儿,我们都会唱。”
清欢朝余锦年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 才抱着食盒跑开了。
如果平常赶上如许肇事的,花娘早叫人将他扔出去了,这时却看在他长得都雅的份上,临时按捺住了踢人的情感,不屑道:“我们这儿,一天来十好几个送菜郎,谁晓得你说的是谁?”
那小婢虽样貌平平,又有红斑覆脸,却也是非常珍惜本身皮郛的,她见过红菱得针眼,那只病眼红肿疼痛,丑便罢了,还传闻如果不留意,整只眼都会烂掉!她本是被拐子从自家门前抱走的,虽当时年纪小,早记不得本身是来自哪府哪户,乃至连亲生爹娘的样貌也记不清了,就算被卖进了倚翠阁,却仍心有期盼,想着哪天能离开苦海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