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面的陈晨双目炯炯的看着他，坐得笔挺，脸上的神情，当真而巴望。
弹冠楼外，马蹄声远远的响起，渐次由远而近，最后在楼前停下，上面的人群稍稍有些骚动，让开了一条门路，一行人悄悄地进入了弹冠楼内里。恰是来自展家那些人，以那黑纱少女为首走在前面，那少女听到那婉转清越的琴声，却不自发地愣住了脚步，悄悄地聆听。
君莫邪舒舒畅服的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感喟的道：“我易容改装，一共也不过三两天罢了。但陈兄这张面具，却起码已经戴了二十多年吧……你不累么？”
也算是一个脾气中人吧。
陈晨新奏的这首曲子极短，只得半晌便已弹完了，陈晨并不昂首，喟然道：“本日东方兄来到此楼，陈晨便感受，竟有知音到此相会。实不相瞒，先前在此等待东方兄，几番安插设想，实在我心中很有不肯，也非常不耐；但东方兄此言一出，我陈晨却感遭到，本日来此，大是不虚此行！”
这让本来已经不抱但愿的陈晨俄然间有一种柳暗花明的莫名欣喜！
前后不过只得半晌工夫，一壶热气腾腾、香气清远的茶水便端了上来，放到了君莫邪面前。光彩碧绿，细嫩的茶然的感受，竟然极之近似，那种玩弄敌手的快感也是不分轩轾的。
不错，沧海一声笑！笑傲江湖之曲！君莫邪所最喜好的稀有的几首曲子之一！这一曲，不是为了陈晨，也不是为了苦闷，而是为了宣泄，或者说，是夸耀！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掏尽尘凡俗事知多少？
第九十九章笑傲江湖
自从君莫邪出去，陈晨一向是保持着安闲文雅的世家公子气度，言辞之间固然平和天然、令人有如沐东风之感，但骨子里却一向都在摸索，敌意模糊，但他现在说的这几句话，倒是满怀感到，一听就是心底的肺腑之言。
双手抚上琴弦，悄悄地，仿佛是无认识的拨动了两下，琴音“仙翁”之声铮铮而出，从缓到急，从平和到充满了激昂的杀伐之气。全无任何任何韵律可言，但从这简朴的几下抚弄中，却带出了浓烈的江湖气味！
一阵慷慨激昂的浩然曲调，就如同是怒涛拍岸，激起了雪浪千丈万顷，刹时已经掩蔽了日月晴空！让全部六合之间，尽都充满了一种激越的音符！
陈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脸上神采来回变幻了多次，明显刻下表情非常不平静，闭上双眼，半晌不语，很久以后展开眼睛，用一种当真到了顶点的口气，道：“东方兄，请为我弹奏一曲如何？”
在如是激越的琴声当中，君莫邪哈哈一声长笑，放声唱道：“……沧海一声笑……滚滚两岸潮……浮沉随浪记目前……
君莫邪双眉一扬，疑问的看着他，问道：“陈兄抬爱了，我似从未说过我能操琴吧，陈兄，如果我说不会，你将怎地？”
跟着君大少爷弹奏的琴声响起，陈晨的神采亦从怅惘中悚然惊醒，双眸当中再度绽射奇光，凝睇着君莫邪，因为，就只是君莫邪这俄然一停而营建出的前奏气势，就已经充满了乐曲大师的超人气度！
一缕黑发从他头上滑落，竟自遮住了半边脸庞，于轻风中悄悄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