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太笑声里包含的轻视过分刺耳，薛氏更加惨白沉默，怔怔地看着垂垂黑了的窗子，眼里透出几分暮气来。之前婆媳辩论，安老太话里话外都是怪她没养好胎，才叫毛毛早产，才叫毛毛有了这病。如果毛毛当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只好把这命给了他……
安怡见他不住打量本身，晓得他犯了疑，但当此时，也顾不得讳饰蔽拙，转而问起安保良：“爹可借着钱了？”
安保良沉默不答，悄悄推开院门。
善于坐在家中读誊写字，观花吟诗做女红的薛氏和年青守寡，以一己之力杀出重围，靠着几亩薄田和两间半烂屋子就能给婆婆送终，再把儿子扶养成人中了进士做了官的安老太比起来过分脆弱无能。薛氏不但不能管好家事，拿捏不住小妾，乃至于生儿育女这个为人媳妇的底子也不能好好完成，好不轻易生了个儿子，却又是早产，还多病。
安怡在一旁瞧着，算是把这婆媳二人之间那份浓厚的怨气看清楚了七八分。想必当初安老太千方百计娶了薛氏这么个媳妇，是抱了极大但愿的，但愿出身杰出的媳妇能兴家旺家，带着百口走向另一个高度，幸亏族人面前扬眉吐气。但她选中了薛氏的出身，却没有推测薛氏的脾气。
看这景象，毛毛若真有个甚么，这家里只怕要出大事，必须得提示一下安保良，不然就要家破人亡了。安怡默不出声地起了身，悄悄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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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太早在屋子里把这母女俩的对话全都听在耳里，见她们出来，耷拉着眼皮悄悄拍着怀里的毛毛，淡淡隧道：“我都闻声了。”
吉利单独藏在厨房里躲平静，因要省灯油，也不掌灯，就黑乎乎地坐在灶边。见安怡出来寻灯笼，明知灯笼在那里也不提示，任由安怡摸了一手灰。安怡寻来寻去寻不着，只得问道：“姨娘，灯笼在那里？”
安保良抹了把顺着脸颊往下贱，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一把，勉强朝着安怡笑了一笑：“你怎地出来了？”
吉利对着她向来都是没有好气的，冷冷道：“我哪晓得？女人不是无能得很的么？怎地这类小事也要来问奴？”
驰驱好久才借到一两多碎银，内心身上俱都发寒的安保良顿时感觉暖和了几分，眼泪夺眶而出。恐怕给安怡瞧到，从速侧脸悄悄将袖子擦了，嘶声道：“入夜下雨的，你一个女孩子出来做甚么？用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