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疾疾转头,迎上他蓦地送来的目光,他沉沉地望着她,月光折射的眸子中仿佛闪动出光火,仿佛有千言万语凝在唇边,却只能相顾无言。
院内的人脚步声渐近,他眸中的光垂垂熄了,紧握的手指悄悄地松开。
竟让我这辈子,第一次有如此力不从心的感受。
他从那深巷中缓缓转出,月光浩然,长路开阔,他寂寂抬眼,瞥见不远处那驾为他等待的都丽堂皇的马车。车上的人玉冠华服,本来正在蓦地入迷,转眼间瞥见了他,赶快从马车高低来,迎了过来,拂袖跪地施礼。
面前的人望着她,眉头紧促,仿佛有解不开的担忧和愁虑,好久,好久,才转过眼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她却说她要走。何时走?走去那里?
李鸾蓦地昂首,将信将疑地望着他莫测又通俗的眼睛。
说罢他墨玉普通的眸子渐渐移向她仓促间霍然迎上的目光,幽幽地对视了半晌,缓缓言道:“哪怕是在他的身边。”
郭舍人听完不由轻笑:“陛下顾恤李女人,是她的好福分,哪还敢在乎这些。”
“你只消收好了它。若你当真不再返来,这便是我们最后的一点回想。”他脸上的笑容有点暗淡,将她薄弱的身子缓缓地转过来,望着她白净的颈项间那抹翠绿,嘴角的浅笑最后变成了苦笑:“这是孤的荣幸之物,孤把它送给你,必能保你安然顺利。”
“王爷……”少女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疾疾打断了他,用一种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当真的神情望着他。
“他说他会娶我……可我不想叫他难堪。”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没有分量,却重重落在他的内心上。
终究他问道:“除了分开长安,莫非就没有其他的体例?”
“阿鸾!是你在门外吗?”本来沉寂的院内俄然传出一声少女抬高声音的呼喊,突破了两人之间对峙不下的沉默。
“难堪?”他嘲笑一声:“这天下,除了没有长眼睛的男人,哪一个会感觉娶你如许的标致的小丫头归去,会是一件难堪的事。这事你莫要忧心,孤去找他……”
“你去了那里?”屋内寻来的少女体贴声音。
她俄然感觉有点冷了,抬手想要紧了紧领口,未想到面前人俄然抬手,卸下披在本身身上的月白锦缎披风,在风中猎猎一抖,又悄悄地落在她薄弱的肩膀上,弯下腰来细心系好缨带。
他低下头来,银色的月光融入了他墨玉光彩的眼中:“我要你承诺我,若你再回长安来,第一个找的人,会是我。”
“阿鸾所求之人,并非是他。”她的说完这句,眼中的光刹时燃烧了,避过了他固执追巡的眼神,点头轻声道:“阿鸾所求之人,必为一心一意,心系我之人。”
月影摇摆,长风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