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衣香鬓影1：回首已是百年身 > 第5章 风月连环
程以哲一僵，脚下踏实，踩住她裙袂，两人踉跄贴在一处，从远处看来，倒似紧紧搂抱普通。
云漪舞步一滞，脸上不动声色，纤浓睫毛投下两扇暗影，掩去了眼底喜怒。
薛晋铭的目光遥遥超出舞池，半晌未曾分开这两人身影，将这一幕全看入眼里。
云漪凛了下，暗自敛放心神，待回身时，已规复一贯的慵媚神态。
“秦爷，您说过薛四公子的事已完，却没说过另有日本人这一节。 ”
云漪垂眸不语，心头却只回旋着风月饭三个字，似被鞭子抽中背脊。
“你这丫头，果然不是吃这碗饭的料！”秦爷笑得慈和，对她的违逆态度涓滴不觉得意，“也罢，我秦九答允过的事情，天然稀有。待霍仲亨的事情一完，你自去远走高飞，该给你的好处我一分很多。”
云漪靠在门上淡淡笑了，明眸半睐，笑意慵倦，“听起来倒是风趣。”
云漪眼里也浮起蒙蒙一层水光，泫然望定他，凄楚之极。
薛四公子凝睇云漪，笑容和顺，“异国风情当然奇特，我却独爱面前才子。”
云漪一抽裙袂，从程以哲怀中挣身退开。
“念卿，你是不是念卿？”程以哲痴痴看她，她笑而不答，流波妙目在他身上缓缓一转，仅用目光便绞碎他最后一线瞻仰。全场都静了下去，乐队僵在乐池中，不知要不要奏响舞曲，席间四名领舞的女郎也严峻地望了云漪……日本人横刀夺爱，薛四公子拱手让美，半路又杀出个文秀男人。再没有比这更出色的戏码，大家翘首张望，只看这风骚闹剧如何结束。
“若讽刺我可令你欢愉，我甘心给你凌迟。”程以哲惨笑，沉浸于一厢甘心的伤情里。
沉默暗淡的念卿，风骚美艳的云漪，哪一个是真正的她？
云漪笑着带他滑入舞池边沿的暗影里，一字一句给他凌迟，“豪杰救美不是大家能演的戏码，做我的恩客，你还不敷本事。”
长谷川却转了话锋，笑里带刺道：“不过，我觉得普契尼先生的《胡蝶夫人》并不是一出好的剧目，他并不体味我国女性，大和民族的女性非常坚毅，不会像巧巧桑那样轻浮脆弱，靠美色媚谄本国男人。”
“那是谁？”他在她耳畔呢喃似的开了口。
“呵！”云漪睁了眼，笑若东风，“凡是有点身家，便将本身当作救世主吗？”
“这话真叫人悲伤。”薛晋铭捉了云漪的手贴在胸口，似笑非笑看她。
云漪冷了脸，一言不发。薛晋铭亦不说话，只低头凝睇她，挽在她腰间的手垂垂收紧，迫她紧贴在他身前。灯色暗淡，照见她颈项乌黑，苗条如玉，鬓角散下一缕发丝，悠悠拂动，似酥酥撩在民气上。薛晋铭靠近她耳鬓，闭目深嗅，模糊女人香，异化了他身上烟草与香水的味道，更加环绕诱人。
“五爷来得恰好，”云漪踏前一步，含笑直视那人，“程少醉得短长，恐怕要劳烦五爷亲身送一趟，务必令程少安然到家。”程以哲听出她特地减轻了安然二字，内心又愧又暖，再顾不得统统，奋力撞开身后那人，一把拽住了云漪，“跟我……”
这熟谙语声传入耳中，蚀骨柔媚，底下却透出冷酷。程以哲心头一激，如被冰水泼下，怔怔望了那熟谙又陌生的容颜，再说不出话来……白慕华已赶上前来，一把拽住程以哲，连声道：“他喝醉了，请包涵，包涵！”
薛晋铭最爱她这副冷而媚的神情，一时心头酥软，倒舍不得指责了，只笑谑道：“你才是个没知己的东西。”云漪却一发嗔怒起来，摔脱他的手，冷冷道：“我同旁人跳支舞便是没知己了？那你将我让给日本人又如何算？”舞池里人影交叉，有人闻声侧目，薛晋铭忙揽了她，啼笑皆非道：“你倒恶人先告状，也不问个情由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