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心欢乐,守着青灯活了十四年的林庭筠,到底没经得住山下的引诱,应了他的大话。

屋顶上有一红色的身影,自缢在房梁上,一张姣美的脸惨白如纸。

陈锦之啊,陈锦之,你到底是死在了我的前头。

她是泰和二十年时嫁给了陈锦之为妻,成了当时颤动全京的锦王妃。

她心下微动,眨了眨宝蓝色的双眸,口中喃喃道:“做甚么他杀?好死不如赖活着。”

林庭筠暗澹的笑了笑,讽刺的目光盯着房梁吊颈挂的身影。

宁远侯府的血顺着雨水流了两条街,满目猩红,带着恶臭的血腥味飘零在长京的每个巷子。

大家都说,陈锦之能豁出统统娶一名鬼眼王妃,实乃真情。

周氏的针线活极好,她现在都记得那手帕的右下角绣着一朵迎春花,她欢乐的来回摩挲着。

他作歹多端,死不足辜,何来真情!

又许是上天都想留着她这条贱命看看陈锦之是如何死的。

躺在枯草上的林庭筠连连咳嗽了几声,咳嗽震得她头疼欲裂,回想起这些的时候,她恨不得将陈锦之剥皮抽筋。

玉珠跌跌撞撞的从雨里跑进屋内,也顾不得礼数,带着哭腔道:“夫人,您快去看看,王爷下旨要抄斩我们宁远侯府,要裴将军血洗侯府,您快去求求他罢,再晚就来不及了。”

周氏怀着六个月的身孕,笑吟吟的拿出替林庭筠新绣的帕子。

有的都是孤魂野鬼,成日飘零在冷宫内,却活的比她还像小我。

她想扬声大笑,可这几个月里病痛和毒药的折磨,能发作声音已是上天的怜悯。

她等的就是这一天,她要活着看着陈锦之不得善终,她要活着看着他给宁远侯府赔命。

陈锦之底子没有见她,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家门前时,只要一片血海。

现在八年畴昔,陈锦之的手上染着宁远侯府一百多号人的血,染着先皇后与大皇子的血。

林庭筠忽地笑出声,沙哑降落的声音在败落的冷宫内响起,孤零零的连个覆信都没有。

一如平常的凌晨,陈锦之离府进宫,硬生生的逼着病重的泰和帝退了位,本身一屁股坐在了宝座上。

一想到那张尽是柔情的脸,她不由抓紧了身下的枯草。

恰是那张脸,笑着与她说:“下山吧,我娶你为正妃,再也没人敢说你生了双异眼,山下繁华的很,我包管你能过正凡人的日子。”

她浑浑噩噩地如此想着,苦熬了几个月,终究比及这一天。

大南朝泰和二十七年,篡了皇位、毒死泰和帝的陈锦之,仅在位一年,就死在了藩国的马蹄下。

林庭筠躺在床上用力儿得听着宫墙外头的声音,两只手死死的攥着身下的干草破席,勒得只教她手疼。

笑声越来越尖细,听着令人毛孔悚然,惨白的脸颊旁滑下一行清泪,视野恍惚的林庭筠瞪着浑浊的双眸望着屋顶。

陈锦之篡位那天,是个连缀的阴雨天,仍旧留守在锦王府的林庭筠正与大嫂周氏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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