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它转到第三圈时,青阳展开了眼睛,摸了摸它的头,走到桌前,给它扔了一尾鱼。
李盛怀挺坐如标的肩头颤了颤,嘴角也歪了一歪,身子微微前倾:“先生可有挽救之法?老朽还是那句话,若可救得小女一命,愿以命换命!”
夜,李家西院。
这是李老爷子寿宴的第一日,自古以来聚无善聚、宴无好宴,但青阳却不得不来,并非因为李家经常布施他,而是因为他等的那小我。只不过,白日的那场戏固然短促,却诡异的让他利诱,李盛怀暮年行镖、享誉江湖,识得些怪杰异士并不为奇,但青阳模糊感觉,本身便像一只飞蛾,扑入了樊笼中。
“本来是她……”
“大道循环,没有人能够逃脱存亡轮转,先师也不例外,已然亡故!”
李盛怀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举步向院内走去。一步踏出院中,就似举棒碎冰一样,刹时突破了这死普通的静,树上有物事立马被惊了,扭动着身子鞭挞树叶:“嘶,嘶嘶,沙,沙沙……”
“天意难为,别无他法。”一口冷酒下肚,青阳眼中的苍茫褪得干清干净:“此法不全,若强行修习,唯贫、夭、孤、残。老爷子暮年费事,中年丧子,厥后虽施大法得了一对遗腹女,但天眼无情,毕竟难逃一个“孤”字!老爷子若一意孤行,凝煞之际,便是大蜜斯、二蜜斯丧命之时!”
青阳将李盛怀引入室中,二人对坐,半晌无语。
李家前后总计五院,西南北中都有些灯火,唯有这东院例外,黑压压的一片,便连月光也仿佛浸不出来。李盛怀在月洞外站了一会,一身乌黑长衫格外夺目,但却飘飘忽忽的,如同一缕白烟燃烧在乌黑的夜里。
“熬呜!”猫就是猫,得了鱼便撒欢,一口衔在嘴里,缓慢的翻窗溜走。
辩其去处,是去东院。
“不敷三日。”青阳说道。
静,心跳声也静。
树叶方一脱手,即闻树上有物坠地。
黑夜里,张宗越那明黄色的道袍最是显眼,迈着八字步,慢吞吞的走到阶下,笑道:“早闻蜀中李氏有剑咒之术,巧夺六合造化,可伤人于无形无迹,本日一见,公然名不虚传。”
“畜牲无眼,剑咒无情!”红肚兜小屁孩拍动手窜到李盛怀身前,踢了踢犹在颤抖的断蛇,瞅着黑暗中,桀桀怪笑。
“贫、夭、孤、残!”
冷月映窗,孤灯摇摆。
驼背老头与青衣小厮守在巷子过道处,小厮手里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在这冷幽幽的月夜里,活像鬼火一样。瞥见李盛怀一步步走来,驼背老头的驼得更短长,面上带着病态般的潮红,恭敬道:“大兄,要不要让小三子去尝尝?”
玄明和尚站在廊上,灰色僧袍嵌在隐影里,那一对白眉分外凸起,与李盛怀对视的一顷刻,老衲人抬手合了下什。
青阳站起了身,声音越来越冷。
“大兄说得是。”驼背老头跟在李盛怀身后,想了一想,又说道:“客人们都安设在东院,入夜便无动静。二蜜斯已经睡了,大蜜斯方才来寻大兄,大兄不在,我便吱唔畴昔了。不过……”
李盛怀脚步不断,冷声道:“不必了,是或不是都一样,过不了那道坎,你我就是一堆腐肉!再说,张宗越与玄明都试不出来,小三子去了也徒劳!”
一个神棍?
五花婆婆阴沉着脸走出来,鸡爪般的手掌一扬,从袖中飞出一道红光,扑向地上的蛇尸,是一只巴掌大的毒蝎子,扑在蛇尸上乱嚼。这老妪等它将两截残蛇嚼光了,才慢条斯理的把蝎子一收,冷声道:“畜牲本就无眼,死了也该死。倒是威名赫赫的李老迈现在却举棋不定,莫非也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