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的疗治结束,苏云落洗去药泥打坐行功,左卿告别出板屋,出去采几味灵药。
左卿辞顿了一下,收了手淡道,“当时可讨厌得紧,幸亏未曾碰上阿落。”
这是她的丈夫,不擅医道却刻薄沉稳,结壮可靠。
非烟分裂而去,左卿辞当时淡然,过后不知怎的与师父大吵一架,干脆离谷而去。
树屋内窗扉紧闭,苏云落身上糊满了药泥,裹上一层厚布,趴在一方热石敷烫,她忍了半晌,怏怏道,“如何感觉骨节更酸了,比之前弄的药浴还难受。”
苏云落当时重伤,不知父子俩如何相对,现在见左卿辞提及左侯语气平和,不复畴前的冷怨,不由欢乐,同时也有些可惜。“如许岂不是再不能见亲人,晴衣与你弟弟当他已故去,定是极悲伤。”
非烟现出一丝局促,死力平静道,“我忘了你当时幼年,不该过于峻厉,乃至你出走多年,不肯回返。”
左卿辞静了半晌,方道,“非烟师姐。”
非印向左卿辞点头请安,对老婆道,“落雨了没见你归去,猜想照顾青圃的药匠病了几日,你能够不放心来巡看,公然不错。”
左卿辞望着朦朦山景,语气淡淡,“我感激师姐当初的斥骂,不然到现在还是个傲慢高傲的蠢货,既不晓得自重,也不晓得尊敬别人。”
左卿辞拈着银针轻捻慢转,随口对答,“这你也瞧得出?他可没说甚么好话。”
左卿辞一一在她的要穴落下银针,“师父让我以针法将毁伤激出来,再用热敷使药力渗入愈养,天然会有些不适,先忍一忍,等疗治后看景象如何。”
这门婚事必经淑妃掌看,只怕暗里也问过了晴衣,不成能随便安排,何况以左氏一族圣眷之隆,晴衣又自小养在宫中,嫁出的盛仪只怕与公主相去不远,曹氏一族哪敢轻视,左卿辞似笑非笑,“整日忧心些没用的,还挂念谁,瑟薇尔?”
山雨纷繁,如千万银芒跌坠,多少旧事浮上心头,两厢寂静无声。
非烟从恍忽中回过神,脱口而唤,“非印!”
“当年我陋劣无知,视感情如无物,厥后出谷,是自知满心怨毒,留在此地只会一错再错。”左卿辞似对着虚空,又像对着曾接受伤的少女,终究道出来,“师姐一腔美意,是我孤负,抱愧。”
非烟定下神,拂去他襟上的芒草,“师弟恰好也来采药,该多携一把伞。”
左卿辞莞尔,戏谑道,“再好的风景,住久了有趣,哪及尘凡新奇活辣,另有阿落这般的可儿。”
苏云落只好胡思乱想来分离些心神,一时念起鬼神医,道,“你师父见你仿佛很欢畅。”
他一番话连谑带讽,到底让苏云落晓得了后续,放下心讪讪道,“今后我只对阿卿好。”
左卿辞俄然生出荒诞之感,“师姐觉得我至今仍不知是非?”
他一派无谓,苏云落感觉不当,“你就不担忧晴衣的夫婿品德如何,是否相适?”
方行了十余步,俄然一个纤秀的身影奔来,恰是苏云落,她顶着一方巨大的碧叶,莹白的脸庞沾着水珠,深眸湛然生光,“阿卿!”
不管外界如何评断,对于谷中的住民而言,方外谷只是一处阔别尘俗的静地,这里花海漫野,古树参天,工致的野鹿伴人而居,如桃源般安好安乐。
苏云落汗颜,嗫嚅道,“刺杀威宁侯也不满是为她,何况没能到手,说不定还让她受了连累。”
没人晓得这一场抵触,数年后非烟嫁给非印,伉俪和谐敦睦,她用心研习,医术更加高深。鬼神医近年沉迷醉乡,来谷中求医的病人多数是非烟诊治,极受世人尊敬,几近已接掌了方外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