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温白羽再斥，苏璇已然开口，“多谢宁樱女人，也请代我谢过温兄美意。只是她这般资质怎配去灵鹫宫，还是做我的门徒吧。”
温白羽犹是不忿，还要再说，又被温轻绒打断道，“你一番话连讽带激，苏少侠如果然收了胡女为徒，闹出风波，我们难辞其咎。何况他师兄叶庭夺目练达，将来极能够袭北辰真人之位，在叶庭眼皮底下出了这等事，师长必定迁怪。等叶庭成了掌教，会对灵鹫宫如何对待？一件小事弄得两派树敌，你本身想想值不值。”
“甚么受欺！凭她的身份当下人都是汲引了，挨上几颗石头又怎的。”温白羽见他的神采，一怒之下霍但是起，纤指遥戳女童的鼻尖，“你既然如此看重，感觉在刘家是欺辱了她，如何不将她送去正阳宫，让掌教真人与长老瞧一瞧！”
温白羽见他如此回话，模糊生出不快，“刘家也寻我哥哥解释了此事，不过是孩童间的戏耍，略微闹得过了些，算不得甚么，常日待她也是衣食无缺，苏少侠不必过分在乎。”
道家讲究万物一体，本无殊异，叶庭对胡人并无歧见，不过他通透世俗，从不逆之而行，“葱岭以外皆是胡地，种族极多，时有交战，败者沦为仆从，转入贩子之手。胡女风情特异，中原酒坊歌坊大肆购入，可获数倍之利，就成了一项源源不断的买卖。她们在中原划一奴籍，律比畜产，只能被转卖，没法独立存身。比如你救的这个孩子，就算仆人将之打杀，律法仅是罚些银两。她长大了必是入歌舞之肆，难有好的前程，更不成能嫁与良家子。不是师兄心肠硬，现在的世道能做的有限，你救得了一次两次，莫非还能变动她的平生？”
温白羽是红着眼睛归去的，她从未受过这般热诚，整条帕子都浸湿了。
他晓得她必定记不住，也不急于改正，“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温白羽过于错愕，一双杏眼圆瞪，不等她开口，温轻绒接道，“你和一个女童斗甚么气，苏少侠剑术不凡，人又重义，但有所助必会记念情分，不就是灵鹫宫多个胡姬仆人罢了，这等便宜之事，你如何就想不通？”
可惜她初时不觉得然，直到九华山一战后，数月间不管她去那边，总有人一再提及提苏璇的名字，赞誉与群情无数，她才真正感到了可惜。
温轻绒迟早要分开凤阳，即使相托也难以悠长，何况她是个话都说不清的孩童，苏璇默了一会答非所问，“这孩子之前在流浪班子里饿怕了，很喜好吃东西，在刘府呆了几个月，给吃的都不大接了。”
“那又如何，总之不必再闻温蜜斯之言，幸甚。”
温轻绒有种不妙的预感，转眼一扫，不但苏璇未见，连房中的衣物行囊也少了一半。
“我如何！”温白羽气得泪涟涟，抢白道，“我美意劝他，他反倒讽刺我，等我将他收胡姬为徒的动静散出去，看谁没脸！”
女童似懂非懂，稚气的睫毛下小痣鲜红，“――阿落――？”
叶庭知他想不开就轻易固执，耐烦劝道，“你也不必太自责，她出身过于卑贱，端庄人家连婢仆都不会选胡姬，不是你所能摆布，故意也是无用。”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温白羽受了兄长的斥责，益发委曲，“是他辱我，哥哥竟然还替他说话！”
温白羽分开父母后也生长了一些，她芳华娇美，又是灵鹫宫主的爱女，在兄长的引带下结识了很多才俊，很有几个对她生了倾慕之心，整日明争暗斗。她初时快悦，时候久了便索然有趣，固然这些人热切殷勤，一句话如奉纶音，却没一个入得了她的眼，及得上她所结识的首个宫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