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还是小事,他身上多处伤口深重,只上过一次药,被灰渍水浸多方搓染,早已腐败不堪,大夫一到处以针刀清脓去创,上药裹扎,疼得苏璇额迸青筋,盗汗如雨,恨不得直接死畴昔。好轻易敷扎结束,叶庭将大夫送出,转头见苏璇在榻上气若游丝。
叶庭收好药盘药盏,在榻边的方椅坐下,闲闲道,“之前说得含混,此时想来有些蹊跷,无妨细心说说,你与她究竟是何干联,我再酎情安排。”
叶庭俄然唇角一勾,笑容非常古怪,“另一则,那就只要——”
这份家世实在不小,叶庭捺住讶色饮了一口茶,“连她的家世名号都一清二楚,你倒问得详细。”
苏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女儿家体质荏弱,受不得搓磨,如何能扔着不管。”
叶庭挑开一片浮茶,“说吧,你与她如何了解。”
崖间俄然有一团黑魆魆的影子从树深处直坠下来,扑嗵一声落入江中,晕开大股黑红的水浪,待水波渐平,竟然现出了两小我。幸亏四周无人得见,不然必是大为惊奇。
“她瞥见我就顺墙根溜,一句话都不敢吱,说甚么。”叶庭那几日正焦心,一回观就见小胡姬远远的盼望,较着是想问师父为何不归,被他一瞧就如惊兔般跑开,叶庭更加不快,等道人将试图溜出观门的小丫头捉过来,哪另有好声气。
这一次换叶庭不语,半晌后一合茶盏,“先前已让婆子给郡主换了衣,在屋里寸步不离的服侍,大夫也去瞧过,道是虛耗过分,并无大碍,将她送归去必须有所安排,不成忽视。”
苏璇到底不安闲,见师兄半晌不语,又道,“此次是我鲁莽了,不该让师兄忧心,不过刚巧撤除卫风和长使,搅了朝暮阁的打算,也算不测之获。”
苏璇给问得内心发虚,“哪有甚么蹊跷,我就是偶尔撞上,顺手救了。”
叶庭见他的神采,心下已是透亮。
叶庭沉吟了好久,缓缓开口,“她如果豪门小户之女,还能改名换姓的遁藏,何如身份过分显赫,瞒也瞒不住。依我看来唯有两条路,一是置于朝暮阁权势难及之处,平生隐而不出,这类处所未几,但也能寻出几个。”
叶庭没想到牵涉如此长远,讶然道,“你就是为她去招惹了长空老祖?”
等看了师弟一身伤势,叶庭抽了一口冷气,立时让道童去请熟悉的大夫。
苏璇不由一讶,“师兄不筹算将宝藏一事秘告朝廷?”
苏璇哑口无言,只好盯着帐顶假装没闻声。
苏璇晓得师兄心机短长,迟早给问个底掉,不如早些坦白,因而道,“那年她在荆州被花间梼所掳,是我救下来,当时没多问,前阵在金陵偶尔碰上,才知她是琅琊郡主。”
环顾江崖两岸,苏璇不由一惊,这一带他约略有些印象,仿佛是燕子矶四周。厉王陵的构造竟然如此深远,从紫金山入,至此方出,回望去出来的壁洞已被树丛掩没,看不出半分陈迹,这一带崖山峻峭,难以攀爬,只怕再过百十年也不会有人发觉。
苏璇也到了极至,见着下方江水潋滟,直接就扎下去,清冷的江水漫过身材,舒缓了令人发疯的干渴,连伤处的痛苦亦为之一轻。
谁会想到被油火激焚的死域,竟然烧裂岩层,现出了一条裂隙,苏璇几掌下去,裂隙已可容人通过,待他从杂树的裂缝见到洞外落日恰好,明霞如绘,几乎要纵声高啸。
苏璇皱起了眉,“那她岂不是与有家难归,骨肉相绝?此路不当,另一则是甚么?”
江水涤去两人身上的尘渍,阮静妍早已昏倒,连坠江时也未醒,她容颜惨白,长睫紧闭,长长的青丝在水在飘散,好像水中甜睡的神女。苏璇垂怜的托住她,制止呛入江水,顺江飘了一段,天逐步暗了,他寻了一处陡峭的江滩登陆,请渔人雇了马车,趁夜直奔三元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