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壮汉抓住了浮板，却被水中裹挟的梁木撞得骨断身亡；有老妪抱住了树桠，眼睁睁的见家人被水冲走，转刹时存亡相隔；有母亲拼力将孩子托上墙头，本身却被大水淹没。苏璇耳边尽是惨泣呼号之声，六合茫茫，人如蝼蚁，统统都是那样有力。
苏璇饮了一口，味道又冲又辣，嗓子非常难受，忍不住咳呛出来。
苏璇任他说也不置辩，透着一点浅笑，幼年已有了神越英扬的气势，又肯谦从长辈而低了眉首，让人哪还忍心再责。
苏璇正在绞拧衣物，几件衣服在屋内悬了三天，仿佛比挂上去时更潮了几分，忍不住喃喃道，“这场雨如果早几个月落，何至于此。”
苏璇没有笑，改坐为跪，慎重斟了一杯酒，神态少有的端谨。“我敬师叔。”
苏璇情知一番训话少不了，盘膝而答，“实在敌不了，天然只要逃了。”
冲夷叹了一口气，“师父该将你在山上多留几年，你的功力较平辈不足，碰上真正的凶徒倒是不敷，偏又倔强胡为，妄逞愚勇。”
冲夷舒开端倪，“不错，到底是我的师侄。”
苏璇无法的搁下袋子，“师叔，师祖说喝酒无益于修行。”
如许的答复听得冲夷真人一窒，饮了一口酒道，“人不能不辨情势，刚极易折，强极则辱，就算是一只雏鹰，鲁莽与暴风对战也会折了翅膀，如何还能长为鹏鸟。”
冲夷真人外出未归，苏璇立即返身将院内的几个道童拎上屋顶，催促有武功的羽士走避。等会武不会武的都上了高处，肯定观内的人无恙，他又转去望贩子，所见让贰心头一沉，观外已成了一片洪泽，不知多少人在水中载沉载浮。
“比如你从贼人手救了女孩，却因事情泄漏出去而导致她名节有损，家属受人非议，谁知她的家人会不会就此怨怪，谁说美意就必然有好报？”冲夷真人怕本身说得太多，凉了少年情意，缓下语气道，“师叔不是让你愤世，而是望你晓得变通。少年人血气方刚，不管甚么都不值得你草率的搭上性命，遇事应量力而为。”
苏璇想了想，将空杯斟上了酒。
冲夷真人一顿，明知一言出前面就白说了，仍然忍不住。“会。”
冲夷真人看着少年，蓦的大笑起来，“好一个甘愿世人错，不肯己身错。又是一个傻子！”
苏璇一伸臂，从水中抓住一个淹得半死的男人，各处缓过气的百姓都在尽力施救，直至入夜视野全黑，人们才歇下来。
哗哗哗的大雨不断，顺着黑瓦泼水似的滴下来，在檐下悬了一张晶亮的水幕。
“那是骗你的，师父每到重阳还小酎呢。”冲夷不觉得然的在屋脊坐下，从怀中取出两个杯子，摸出一包油纸，翻开是炸过的花生豆。“你已经是江湖人，入了江湖没有不喝酒的。”
苏璇见他说得沉重，也留上了心，“师叔担忧沿江堤坝？”
奥妙观内的苏璇闻声动静掠至屋脊，只见城西一带的长街现出一道红褐色的水浪，扑天盖地的卷来，所过之处屋瓦倾颓，声震连天，统统都没入了滚滚水浪。
淫雨霏霏淋坏了很多人家，奥妙观漏了三间房，修补匠近一阵过分繁忙，久候不至，道观只得自行补葺，及至过午雨势稍停，真人就将这份差事扔给了苏璇。
大半袋酒都入了冲夷真人之口，他是来劝人的，现在却像是在浇本身心中的块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