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易中天中华史：安史之乱 > 第22章 多样与统一
的确，王维老是能够把诗和画融为一体，并且不乏大气澎湃之作：江流六合外，山色有无中。大漠孤烟直，长河夕照圆。毕竟，作为盛唐墨客，气度几近是必须的。[237]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王维是信佛的，曾皈依荷泽神会禅师，还为六祖惠能写过碑铭。是以他的很多作品，便既是诗也是禅：
那么，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四句，又是谁的？
不为困穷宁有此？只缘惊骇转须亲。[234]
杜甫仿佛是带着悲悯情怀来临人间的，是以对磨难的体验超越了同期间人。唐肃宗至德元载（756）冬，大唐当局军与安史叛军在长安西北的陈陶作战，几近全军淹没。困在都城的杜甫获得动静，哀思欲绝地写下了如许的诗句：
但，最耐读的，还是那些绘画小品般的五绝：
这是比《春望》更加沉重，也更有分量的作品。没有煽情的说话，只要照实的记录：寒冬腊月，十郡后辈，四万青年，同日而死，另有比这更惊心动魄的吗？没有。
李白无拘无束，杜甫忧国忧民。
这是一组空镜头（scenery shot）。沉寂的山涧旁，辛夷花悄悄开放又干枯着。但，没人晓得是热热烈闹地开，纷繁扬扬地落；还是委委曲屈地开，凄惨痛惨地落。不过作为盛唐之音，不会是陆游笔下的梅花：已是傍晚单独愁，更著风和雨。多数，是旁若无人地开，满不在乎地落。[239]
但是禅之为禅，正在天然。以是，固然辛夷花开得蓬兴旺勃乃至欢天喜地，倒是没有声音的，正如有着鸟鸣的画面实在静止。对峙的两边就如许相互符合，统统也都在成心偶然之间。如许看来，诘问意义实在没成心义，诘问动机就更是不必，倒不如鸟宿鸟鸣都安闲，花着花落两由之。
难怪野旷天清，鸦雀无声。
可贵的是，杜甫对汗青的记录并非弘大叙事，而是落到了详细的人物和事件，乃至不怕家长里短。唐肃宗至德二载（757）闰八月，墨客从明天的陕西省凤翔县回到富县的羌村家中，表情既欢畅又沉重：峥嵘赤云西，日脚下高山。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邻居满墙头，感慨亦歔欷。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没有一句不是实实在在的糊口。[235]
看来，如果说李白纵情开释着心机能量，那么，杜甫便震惊了民气最柔嫩的处所。那善解人意的邻居，巴望父爱的季子，另有“夜阑更秉烛”的场景，谁不为之打动呢？唐诗凡是被以为是不成翻译的，但这几句应当是例外。
所谓禅意，也就在这里了。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240]
如许的诗，王维就不大能够写。
杜甫。[244]
是的。已诉收罗贫到骨，正思兵马泪盈巾。群众的糊口早就水深炽热，连天的烽火却在持续燃烧，个别运气就如许跟天下的兴亡联络起来。杜诗被称为诗史，并不为过。
王维是大天然亲热的画家。
无所害怕无所顾忌地引进和接收，无所束缚无所沉沦地缔造和改革，这就是盛唐气象的思惟根本。各色人等不管汉胡男女都能够轮番上阵，各种声音不管清浊雅俗都能够竞相争鸣，这就是盛唐气象的社会氛围。[242]
野旷天清无战声，四万义兵同日死。[2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