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值初夏,雨落绿野,青山逸气,茂林修竹连着澄江碧练,全部山川清澈的通透如同翡翠。
“恰是。”
“不经意间发簪掉到水里,乌沉沉的头发垂了下来。小后代老是爱娇的,便折了枝梨花作发簪,照着溪水梳弄头发。”
隔得这么远只能瞥见一袭青衣,这人间穿青衣的人可多了。
画舸内十二位白袷衣的乐工或抱丝弦、或捧管乐,却并未奏出声响。舸中以雪绸铺地,十二位胭脂色衣裳的女子正翩翩起舞,她们着衣甚是清冷,只以锦缎束胸、臂揽红绸,长裙开合间如怒放的红罂粟。肤色皆是莹白如玉,红影飘舞间,只见藕臂玉腰,极是可儿。
忽闻空中一声凤啸,一只火红的凤凰披着五彩的霞光落了下在竹舟上,它仿佛也被这琴声给吸引,收敛着羽翅聆听。
“哦?”
萧黍如又掠了掠发鬓,这仿佛是她惯用的行动,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小舟逆流而下,江上传来一阵模糊约约的琴声。舒白与谢瑾宸顺着曲子看去,见是一张画舸,装潢的极其华贵,倒不像是平凡人家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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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原不该夺人所爱,只是我朋友实在喜好这把琴,不知女人可否割爱?鄙人知此琴宝贵,并没有一样贵重的物品互换,只要这把袖底剑,乃是我族中宝贝,还望女人不嫌弃。鄙人亦可承诺女人一个前提,凡是女人有命,上穷碧落下鬼域,白亦万死不辞!”
谢瑾宸奇道:“恰是,女人莫非听过家兄的笛声?”
他望着一顷如墨的竹海,内心空落落的。操琴的人是公子子俨,所抚的恰是这把瑶皇琴,曲子亦是这首《竹筏》。
“竹筏。”
忽见岸边的竹峰上,有人纵身而起,如白鸟振翅,栖坐在一棵竹子上,横琴膝间,临风抚弦。
谢瑾宸道:“有一小我,只要他才配得上这把琴。”回身望着江面上不知时呈现的一叶扁舟,舟头立着个青衣人,虽隔得甚远,仍然能见其形影孤寂。
“那天下着濛濛细雨,乌衣溪上漂了层乌黑的梨花瓣,零琐细碎的非常都雅。衣服沾着梨花,捣洗过后,仿佛也带着梨花的暗香。”
女子边操琴边吟诵着诗句,极其风骚萧洒,“菱歌一起入葭蒹,闲人呼问不作答。芦叶串起鱼几尾,青藤架下摘豆荚。”
舒白笑道:“曲有误,谢郎顾。”
转眼已是九百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怎能不伤情?人类真的有循环么?真的能够再找到他么?可茫茫瀛寰,要从那边寻觅?
谢瑾宸捧着瑶皇琴给他,南浔接过古琴,目光和顺而伤感,手指琴身,如同抚摩恋人的脸庞。每一根冰弦,每一个斑纹都是那么的熟谙。
“是。”
只需求这一句,便充足了。
想来是不忍冒昧了才子,画上人眉眼略显恍惚,倒是风骚得空。
萧黍如掠了掠发鬓,脸上显出抹小后代的神态,“他是如何提及我的。”纵使萧洒如她,也在乎着笠先生的评价。天然,这人间也没有几小我不在乎。
舒白闻言,心如刀绞,统统的激|情都退下去了,他的身子有点冷,心更加冷。谢瑾宸这是明白的向他承认了对本身的豪情,同时也向本身摊牌,他的态度坦诚到近乎残暴。
“我会奉告你的。”舒白顿了顿,“如果你要……结婚,也起码……奉告我一声。”
竹舟靠近画舸,那青衣人公然是鲛皇南浔。
想到大哥,谢瑾宸肉痛如绞。
他拨动着琴弦,好似跨过了时候的大水,顺着琴声回到八百九十年前,再去见故交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