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摊开左手,那是一颗血红的玉石,有鹅卵大小,通透无瑕,——鼎祚之玉。传说神祇的心脏化成,意味着国运的宝石。
坐于獬豸背上的便是谢胤,身披玄色战甲,手握大昭宝剑,浑身气度凝若山岳,威武逼人。嬴宣一时有些移不开眼睛来,接着瞥见与獬豸并立的另一头神兽。浑身乌黑,其形若狮,头生羊角,颔下羊须,背生双翼。双翼当中占有一人,手握青竹笛,身着乌黑色的铠甲,英姿勃发中自带一股江南后辈的含蓄气韵,是谢笠。
倏忽一道雷鸣,震得大地都颤栗起来。谢胤横挡在谢笠之前,鸿蒙宝剑剑气披离,照得寰宇雪澈!雷电击在城阙之上,九尺城墙刹时化为齑粉。城墙之上的兵士来不及回避,目睹要化成焦土,一把笛声从九天之上传来,顿挫顿挫,暖和安闲。笛声带着股安抚民气的力量,大地上的燥动,九天上的雷电仿佛都被这笛声安抚下去了,一刹时的沉寂下来。
那是谢胤的座骑,——上古神兽獬豸!
黄沙落尽,商洛城的兵士百姓们展开眼来,看到白泽身上的谢笠。一刹间的惊怔后,不约而同的蒲伏下来,暴露一片乌压压的背影。他们因冲动而落泪,语无伦次的疾呼,“是长公子!是长公子!长公子终究呈现了,商洛城有救了!长公子万年,商洛万年!商洛有救了……”
谢笠莞尔,“替我也换上铠甲吧。”
嬴宣横剑格挡住鸿蒙,两剑订交,力量排山倒海的压来,他只觉一个庞大的磨盘碾压过来,胸肺都要被压成肉饼,气血翻涌。他从半空中坠下,擦去嘴角血迹,见谢胤与谢笠并肩俯视着他。那样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身姿,令他两眼血红。妒忌与不甘如同毒液,腐蚀着他的心。他俄然升起一个疯逛的动机,死也要把他们从云端拉下来。
乌云被无形的力量吸引过来,构成庞大的旋涡。六合晦冥,骖螭并驾。嬴宣手执上古宝剑,起落于九天之上,驾青虬兮骖白螭,倏起倏落,全无踪迹。
嬴宣的眼神不由冷冽下来了,他竟然真的活过来了!
商洛故居以外,偃师被嬴宣逼得步步退后,皇属亲军与杞国雄师步步逼来,黑云压城城欲摧。嬴宣一骑抢先,他师从谢胤,便是不利用鼎祚之玉,战役力也非浅显人可抵当。偃师引觉得傲的机器兵器,在他长剑之下不堪一击。嬴宣怀着戏弄耗子的心,一步一步将偃师逼到退无可退。
獬豸长啸一声,独角峥嵘,上古神兽积天之威压,万古凛然。谢胤负手执剑,七尺男儿,卓然独立,那副肩膀横列于长天之下,一肩横四维而含阳阴,一肩紘宇宙而章三光!
“阿笠……”
笛声裹着剑光,清冽当中自带一股铿锵之意。谢胤深深地望了眼谢笠,眸光清澈和顺,恍若月华。他在这笛声当中提剑而起,鸿蒙宝剑凌厉非常地向嬴宣刺去,强大到无可对抗的力量澎湃而来,如同天之威压!
谢笠并没有说甚么鼓励民气的话,仿佛他只用站在那边悄悄扫你一眼,就让你有了无穷的勇气。
“我想陪着你。”一颗自在的心被困了十五年,此时终究可摆脱束缚,即便赴死,也要笑傲着、驰聘着。
那是谢家男儿的担负!横廓六合,判辨阴阳,提契六合而安万物!
就在此时,嬴宣纵剑而起,如同一道电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向谢笠,上古宝剑劈天而起,兜头向谢笠刺来,剑光陆离,不成逼视。
谢笠俯望着地上的百姓,笑容含着悲悯,“商洛的子民们,谢家将与商洛共存亡。”
内里杀声越来越重。谢胤替谢笠穿上铠甲,这么些年他的身子已经孱羸到极致,可在披上战甲的那一刻,峨眉之间披收回的豪气令人不敢逼视。仿佛他还是当年阿谁谢着笠,一管青竹笛,一袭青蓑笠,行遍千山,风月为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