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一时苍茫，喃喃隧道：“我没有消逝么？三郎呢？现在是甚么景况？”
“弑神散于六合以后，神祇也冥化于六合，他完整消解了神力，将其与三尸之气普通，漫衍于六合之间。这个瀛寰大陆之上，已经没有谁具有超出于众生之上的神力了。统统种族归于浅显，再有战乱，便只是凡人之间的大难。”
他抬起手，拭去他颊边的泪珠，指尖形貌着他的容颜，然后挑掉他额间的抹额，暴露眉心三枚桃花钿来。
白泽看到他这个模样的时候，吃了一惊，继而感喟道：“或许，你还漏了一个处所？”
“都畴昔了。”白泽道，“这片瀛寰大陆终究回到上古期间，诸沃之野，百族相与群居，其乐融融。”
又是很久的沉默，舒白问，“天下承平了，众生弘愿达成，我为何还在？神引阁的后辈，达成众生弘愿后，不是该消逝于六合之间么？”
萧清绝的神采不由一滞。
缥缈的歌声从天涯传来，轻柔沉沉的，带着江南水乡的烟云水汽。仿佛间仿佛看到了雪落碧流，江山浮白。在凝碧的水色之间，有一叶舲舟缓缓前行。
这是最后一个处所，如果再找不到，那便与他同归吧，六合如此浩大，却没有一处可任他容身。
心俄然被狠狠地触碰了一下，被甜甜黏黏的感受塞满，像一个糖莲藕。
跋涉半日，终究到了与谢致决斗的阿谁山颠。雪后初霁，蓝天、白雪，美得夺目。
这女子恰是神之六识之一的南北。
他揉了揉额角，“我之前也有些知觉，倒是很沉沦作为薄雪时，这些人间炊火之气。也有些舍不得他们，另有你，——萧清绝。”
那守隐士天然是舒白。
西北之地，多是戈壁戈壁，钟山邻克日落虞渊，原是不毛之地，此时却郁郁葱葱，大抵因为谢瑾宸体内流淌着山鬼一族的血脉。
山风拂过，枝头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洒在他脸上，冰冷的一片。他感受有甚么东西从脸颊划过，不知是泪水还是熔化的雪花。
“父亲大人已经消逝了么？”
白泽道：“没有被封印。他体内的三尸之气被化作千千万万的碎片，漫衍于瀛寰大陆之上。神祇是如许说的，一滴墨置于砚中，便是浓黑；散入海中，便不成见。数万年前，我便不该封印你。”
舒白寂然垂下了手，心如刀绞。三郎，莫非我重新醒来，竟是为了这一场阴差阳错么？
羽族在昆吾山上翱翔，洁白的羽毛洒落下来，化成霜华；鲛人在隰海唱歌，鱼尾炫出斑斓的霞彩；山鬼在终古雪山上起舞，筹办着窝冬之前的昌大集会；人类在中原要地采摘着累累硕果，赞美着女皇牧岩的贤明，称道着承平乱世。
“三郎……”
那成了他活下去的独一来由。
舒白度量腊梅花，立在山崖之上，他聆唱起了那首歌谣：
荪将来兮独立，望公子兮心遗。
舒白前去涧西郡的时候，一场大雪刚过，全部六合都是白皑皑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他没有返来。”南北遗憾隧道，“或许这人间再没甚么值得他眷恋的了，他挑选了冥于六合。”
萧清毫不屑地冷嗤。
“我也爱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荪将来兮独立，望公子兮心遗。
——西风残，故来往，现在被爱放逐，困在了眼泪中心。
白泽竟无言以对。
桃林以外立着一人，着一袭蓝白相间的衣裳，广袖疏襟，遗世风骚。他手执一管青竹笛，横笛而奏，流利的曲子便飘洒而出。
搴桂棹兮兰枻，踩浮冰兮荷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