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煜气喘着大声道，惨白的面孔都发青了，他挣扎着要站起来，邵夫人忙去扶他。
炳二太太一向咬牙忍耐着，听到这里，猛的站起家来，走前几步，指着五房父子三人，尖声道：“你们！你们！炜兄弟替他大哥掌理些碎务，也只要我们自家人晓得，大理寺怎会晓得，定是你们贪恐怕死，把炜兄弟也抖搂出去了！”
世人都瞧着上首的顾廷煜，似在等他说话，可恰好这会儿顾廷煜有些气竭，不住的低声的咳嗽，邵夫民气疼如绞，奉侍他渐渐喝着汤药；旁人不说话，顾廷烨自也不会先开口，只淡淡看动手中一盏三月陶柳的粉彩茶碗，碗盖翻覆在盏沿，清脆作响。
明兰低头揉着裙角，她晓得了：固然顾家兄弟都是一个牌子的产品，但却有层次不同，顾廷炀和顾廷狄是嫡出的，能够出入王府饮宴寒暄，顾廷炳是庶出的，四王府不免有些看不上，但挡不住顾廷炳热忱似火，上赶着凑趣些暗中的差事来效力。
顾廷煜心中苦笑——好定力，公然已非吴下阿蒙。
顾廷烨蓦地从回想中复苏，目光澈然如冷泉，邵夫人说不下去了。
五老太爷刚要张嘴，又无可何如的闭上了，顾廷煜深吸一口气：“五叔，两位婶婶，你们觉着，现在的二郎，还是畴昔的二郎么？难不成你们觉着，恐吓两句，或说两句好话哄哄，他便会乖乖就范了？”他的目光把厅堂内世人都扫了一遍，最后落在顾廷烨身上。
“那可真是多些叔叔婶婶，另有各位了。”
“没错！”顾廷煜嘲笑起来，皮包骨头的面孔上，矗立的颧骨显得有几分可怖，“我有份！大大一份！我也没想抛清！”
明兰一股一股的气往心上涌，再不肯保持浅笑的友爱态度，只绷着脸坐在一旁——这帮王八羔子！哦，不对，他们如果王八羔子，那她老公也是了。
顾廷烨低着头，神思怅惘，目光直直的看着多宝格的雕杆，重堆叠叠翻覆的雕花重翠，底下压着一排严肃的乳红色大理石小兽做压脚，日已近傍晚，光芒隔着薄薄的竹帘，一缕缕的照进屋里，统统的桌椅架槅，都蒙上一层灿烂的金色。
这句话把全神灌输给丈夫服药的邵夫人也惊着了，颤道：“印鉴？不不，这几年你大哥一向缠绵病榻，平常连园子里走一走都是不易的，如何会……？”她止住话语了，眼神已转向太夫人了，嘴唇不住颤抖。
从出去起他就一向保持着45度的完美侧脸，这时转头，明兰才瞥见，他侧颊上有三道较着的血痕。
劈面便坐着顾府男人们，四房只要顾廷煊一人，五房倒父子三人俱在，都是面色发沉，神情凝重。
厅堂中几个老的一瞧，顿时大惊失容，五老太太失声道：“这信？你如何还没……”她随即自知讲错，赶紧住了嘴。
厅堂里几个女眷顿时眼神闪动，低下头去。
太夫人和五老太爷一见此情，当时就想说话，但叫顾廷煜抬手制止了，他盯着顾廷烨，持续道：“可凭甚么你要去求皇上托同僚呢？就为了我们这些虐待你，欺负你，乃至把你赶削发门的叔伯兄弟？”
偌大的厅堂，这很多人，竟没甚么声响，只满盈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衬着外头一起而来的寥落天井，这昔日车水马龙衣香鬓影的宁远侯府愈发显得冷僻，一股难以言喻的寥寂悄悄渗入肌骨，直到顾廷烨和明兰坐定了，厅堂里还是没甚么人说话。
顾廷烨微微一笑，松开掌心，姿势迟缓文雅的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缓缓啜了一口，仍然片言不发，好整以暇的双手搭膝，静坐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