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很久，顾廷煜才感喟道：“我是快死的人了，不过遵着父亲的嘱托，死力保护顾氏门楣罢了。你想出气也罢，想雪耻也罢，终归能有别的体例，别，别，别毁了顾氏这百年基业。”话到最后，越来越微小，几近是要求了，他衰弱已极，不堪重负：“该说的，我都说了，余下的，你本身想罢……”
邵夫人一向盯着丈夫渐渐走开去的背影，如何肯分开，听闻明兰此言，立即松口气道：“如此甚好；侍雯，你去……”
“我不会立嗣子的，至于另有多久，你能够去问张太医，想来没多少日子了。”顾廷煜干枯如死水的面庞，竟如伶仃峭壁上松枝清绝，“你能够顺理成章的秉承爵位，想如何清算外头那帮人，都由你。他们多年凭借在父亲的羽翼之下，浑身皆是骄娇二气，以你今时本日的手腕，抓些把柄来拿捏他们，并驳诘事。”
顾廷煜气喘的短长，渐渐靠到柱旁，摸到一把椅子坐下：“没错，顾府高低都对不住你们母子，可也不是大家如此罢。煊大哥从小到大偷着往祠堂里给你送了几次吃食；你被拦在灵堂外，是谁顶着亲老子的吵架替你说话的。另有……父亲，他何尝不知，你们母子是受了委曲的，他也不好受……”
“当年势发之时，父亲已官至左军都尉，不管武天子还是为当时太子的先帝，都非常正视；即便没了爵位，他的出息老是有的。他终究抛寒舍我娘，为的，就是这四个字。”
第146章
顾家儿郎成年后，大多都有一对深深的眉头，压着飞扬矗立的眉毛，似把统统心境都锁在浓墨的哑忍中。
作为顾家长男，上有老父，下有幼弟，只顾着和个病病歪歪的女情面深意长也就罢了，好歹也该想想家属景况，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才是，纵算一时筹不出银子，也要找好借口或遁词，只消挡过一时，拖了一年半载，武天子就过逝了，新帝仁慈，上折讨情一二，多数能缓缓图之了。
那小丫头回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搬来两把藤木杌子和小几，团团放在树荫底下，又去筹措茶水滴心了。
顾廷烨淡淡道：“府里但有好事，便都是我们母子的错误，这我早已晓得了，还用大哥来提示。”
“我晓得你的筹算。”顾廷煜说的有些喘，抚着胸口，持续道，“父亲就是为着侯府才娶了你生母，才生了你，你恨，你怨，是以你就是想眼看着宁远侯府倒掉，叫夺爵毁券，该下狱的下狱，该放逐的放逐；把你积年的愤懑好好出上一出。待过个十年八载，而你渐渐积累军功，天子再赐你个爵位，当时候，你便算是为顾氏光宗耀祖了！那些虐待你的人不是死光了，就落魄得志了，你甚么仇都报了！”
顾氏宗祠，矗立的屋脊，飞扬的檐角，乌黑桐油涂遍的熟铁大栅栏，将这个院落团团围了，里头是面劈面的两排五间高大正堂，北堂为正堂，另有三间抱厦和月台，南堂为副堂，只两侧有小耳房，院中遮天盖日的四棵庞大桐柏，分立于东南西北四方，传闻从宁远侯府立爵那日种下的，取枝繁叶茂，根深延绵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