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想了又想,考虑着道:“我也说不出要屠爷做甚么?只是……”她颇觉难以开口,因她也没有眉目,外头的屠虎伸着脖子等了半天,明兰一咬牙,干脆把迩来的迷惑说了大抵。
一听这芳华期变声的公鸭嗓子,明兰就笑了,小长年夙来磊落风雅,迩来却不大肯开口,便是说了也只低声支吾,约莫就是为了这个。常嬷嬷慈爱的看着自家孙子,只见他一身半旧的石青儒袍,小小少年竟也有一番翩翩公子的味道,她不由得满心高傲。
“今暮年哥儿去上学,走了一半时,斜里冒出两匹野马来,把车给撞翻了。年哥儿也叫撞伤了,现在人都没醒过来,常嬷嬷从速令人来报夫人。”
“房妈妈,你来了,快坐快坐!”明兰又惊又喜,撑着扶手要站起来,房妈妈忙上前几步扶住明兰,一叠声道,“我的小祖宗,你给我好好坐着!”
屠虎本就生有三分恶相,另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左额,穿过鼻梁,直至下颌,恰是传说中的‘包天围地大破相’,人们见了非怕即厌。不过屠家兄弟却有一番好本领,专精动静构造之学,于刺探暗害最是灵光。
明兰见了,轻笑一声,挥手道:“我与你祖母再说会子话,你们俩去梢间罢。”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和十岁出头的小男生还用不着过分避嫌吧,归正大人就在隔壁。
“年哥儿长了好些个子呢。”明兰笑着打量长年。
第二日,太夫人康阿姨和兆儿并着丫环婆子便浩浩大荡来了嘉禧居,对着大肚皮妊妇嘘寒问暖了半天,康阿姨笑的春光融暖,体贴备至,过分亲热的语气反倒把明兰惊出一身盗汗来。事有变态必出妖,明兰心中生了警戒,回绝插手这场亲戚大联欢,还是淡淡的。
这一个多月来侯府大抵风平浪静。期间廷灿又来哭过两回,一次是公主高调给韩家姑爷抬了房妾室,太夫人好声好气的把闺女安抚归去了,第二次是韩家姑爷连着五日帮衬那位妾室的床铺,这回太夫人终究硬起心肠把女儿骂了出去。待廷灿走后,她却当着三个儿媳妇的面狠哭了一顿,只道:“现在只悔当初没好好管束她,惯得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又三不五时的拉着明兰的手,翻来覆去道:“只盼兄嫂垂怜,多提携她才好。不然,不然……”
第168回
既不知甚么时候生,还统统还是。这日她正和常嬷嬷说着话,恰逢蓉姐儿学里放假,便坐在小杌子上,捧着盘玫瑰香瓜子旁听,这时长年来了。
一阵温和的暖风吹进屋内,把案几上的一卷看了一半的话本册子掀翻在椅上,明兰捧着肚子走畴昔,不住打着哈欠,想着去睡个午觉,拿着话本送眠倒好。一提起册子来,眼睛一瞟,却见那一页当头第一句便是:看似万籁俱寂,实则到处埋没杀机。
“太太叫我来赔个不是,说是她老胡涂了,请表姐莫要往内心去。”康兆儿怯生生的立在当中,满面都是脆弱惶恐,却粉饰不住清秀天成,姿容窈窕。
“妈妈身子可好,老太太可好?另有全哥儿,又识多少字了,慧姐儿可会叫人了?”还没坐下,明兰便拉着房妈妈的问东问西。
看着蓉姐儿如镇静的小兔子般随在长年背面,兴冲冲的走出正间,常嬷嬷眼神非常庞大,明兰侧眼看她,明白她是苦衷,既厌其母,又怜其出身。
明兰忍不住去瞪这帮医棍,好话好话都叫你们说尽了。
看着这个女孩,明兰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出嫁之前,她见过兆儿几次,知她的生母是康阿姨的陪房丫头,自小便是元儿背面的小主子,看主母的神采大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