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弘文内心大大的震惊了,脑中豁然开畅,刚才被曹斑斓一顿哭求搅昏了头,现在一想,何尝不是如此?
曹斑斓被数落的满脸通袖,偷眼去看贺弘文,内心惴惴,本身母亲待庶后代并不刻薄,小时候贺弘文可没少瞥见;公然,贺弘文面色有些不悦。
老黄头已备好了一辆健壮的青油呢帐的平顶马车,他原是老太太的陪房,最是诚恳,中间是他两个儿子,都是可靠的,他瞧见明兰面色不虞,也未几问甚么,下了车轿脚凳,让三个女孩进车马去了。
贺弘文眼睛发亮,内心头非常熨帖;明兰接着道:“退一万步说,如果给达官朱紫瞧不好病,没准要落抱怨;不若先鄙人头练好了呢。”
一起走,明兰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拿袖子揩着脸上的潮湿,在小桃和丹橘瞥见之前,生生把泪水都吞了归去,揩干面庞,迎着阳光,面带浅笑,统统都很好。
贺弘文又劝道:“莫胡说,别甚么死呀活的,你日子还长着呢!”
“不,孙女是个无私之人。”明兰昂首朗声答道,“曹女人再不幸,也不能叫孙女让步!她想进门,做梦!”
“祖母,实在事情没那么糟。弘文哥哥是不必说了,贺伯母实在也是好人,就是耳根子软些。如果嫁给旁人,孙女将来不定要和多少牛鬼蛇神斗呢!如果嫁弘文哥哥,不过要与一家斗罢了。曹家并不敷虑,无权无势,无钱无人,他们若诚恳的,给一笔银钱打发还故乡,叫曹家后辈耕读便是;若不肯罢休,老黏着贺家想打秋风的,孙女也不是没办。我有慈心眷顾的祖母,有宦途顺利的父兄,另有嫁进高门的姐姐们,有甚么好怕的!贺伯母病弱,不能理事,有贺老夫人在,我嫁进门去便能掌家;耳根子软也不是好事,到时候,我把贺府高低清算伏贴了,不叫曹家人随便出去;再叫奉侍伯母的丫环婆子日夜劝说,天长日久,积毁销骨,我不信贺伯母这么断念眼!……这点子事也怕,就不要做人了!祖母当信,孙女还是有这点本领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贺弘文立时手足无措起来,讪讪道:“你……你都闻声了?”
曹斑斓的声音寒微之极,透着无尽的悲怆和哀伤,望着贺弘文的目光如同天国的幽灵瞻仰人间,贺弘文夙来心软,也忍不住眼眶一湿,望着明兰的目光中似有模糊的祈求,嘴上嗫嚅着:“……明mm,你瞧,表妹她……”
明兰朝背面挥了挥手,小桃和丹橘退了开去,只留下他们三个在这片树荫,明兰瞥了一眼贺弘文胸前一片湿湿的泪迹,尽力扯出浅笑,道:“本是有事出门,路过桃林,谁知瞧见了曹家姐姐的马车,便想着出去打个号召,没想到弘文哥哥也在。”
盛府地点的地段很不错,离未几远处,便有一片小小桃林,虽不甚整齐,游人又少,却也很有野趣,明兰略估计下环境,想必那曹表妹是单身前来,表哥表妹要伶仃话旧情,地点很首要,要诗情画意,要人迹罕至,贺家不可,曹家也不可,那小桃林恰好。
“没甚么。”
“……表哥,凉州真不是人待的处所,平常连口洁净的水也用不上!井里打上来的水都是咸涩的,喝上几口,爹和娘的脸都肿了……”曹斑斓的声音,如泣如诉,“这换算甚么,但是后几年银子都用完了,没的可办理当官的,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把我……把我……嫁给了他……一个驻守凉州卫所的千户……表哥,我那会儿真想死了算了!可我死不得,我若死了,爹娘如何办?”
盛老太太心头大震,却倔强的瞪了明兰一眼:“你就瞧着贺弘文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