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油头粉面的小白脸给的”,薛讷走到大门侧方的马棚里,牵出坐骑,“他是太子,我们晌午一道去平康坊查案来着……”
这声音非常陌生,樊宁抬起眼,只见萧萧落叶间,不知那边飘来个威武俊朗的美少年,生得深目直鼻,乌黑的面庞烦复的脸儿,非常疏阔精力,他头戴进贤冠,身着鸦青色官袍,看似该当是刑部官员。见樊宁打量本身,此人也不避讳,偏头一笑,暴露一口白牙,给人以萧洒通达之感。
薛讷顾不上避讳樊宁,径直走到衣柜前换下了华贵长衫,穿上圆领官袍。樊宁递来画好的舆图,薛讷接过,当真一看,顿时傻了眼:“这是甚么?鬼画符吗?”
樊宁内心虽急,却也晓得薛讷的话有理,趁无人重视飞身一跃攀上墙头,悄无声气地向薛府赶去。薛讷又停了半晌,方起家往家走,不紧不慢地回到房中。
樊宁接过,左看右看,这鱼符竟真是由东宫签发,正面有东宫印玺,背面则刻着的“宁淳恭”三个字。不消说,这便是薛讷问她如何化名时,她随口起的名字。“宁”是取自樊宁的本名,“淳”取自她师父,而“恭”,则是取自她自小崇拜的兰陵王高长恭。
“你家主官?那你说话倒还真不客气”,那人一挑修眉,对樊宁回礼,谁知弯身低头一瞬竟没站稳,一步踉跄“哐”的一声,怼上了樊宁的脑门。两人皆“哎哟”一声,向后趔趄半丈,头晕目炫站不稳。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扶着额,苦笑着报歉:“啊对不住对不住,我脚下没站稳。”
樊宁翻了个白眼,飞身翻上墙头,轻巧地超出薛府院墙,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可她左等右等,一向没有看到薛讷的身影,樊宁的确要思疑他半道被薛楚玉给杀了,正胡思乱想着,薛讷竟仓促从东宫内走了出来,手持一块鱼符,递向樊宁。
薛讷就是如许,只要碰到与案情相干的事,就会一改素昔那万事不争,平和谦让的模样,变得有了胜负心,行动也主动了起来。樊宁大声一应,亦翻身上了马,领着薛讷向终南山麓驰骋而去。
“事出有因,事出有因,我是去查案的”,薛讷最怕的就是被樊宁撞见曲解,焦心解释,转念又感觉不当,“等下,你但是又去找李师父那些江湖混子朋友了?脸上这变装是那画皮仙给你弄的?”
明显兰陵王已归天一百余年了,薛讷内心仍然莫名其妙地发酸,酸到他本身都感觉不成思议。要晓得,他但是个世袭爵位都不争不抢的人,怎的偏生对这小丫头喜好的前人这般仇大呢?
薛讷一下下挨着打,回起话来亦是一哏一哏的:“哎呀!不是!我都,说了,我是,去,查案,的!”
“方才话未说完,鄙人刑部主事高敏。你是薛御史的属官?我看看……宁淳恭?”
没想到薛讷竟情愿带她出门去,这对于偷鸡摸狗般憋了数日的樊宁来讲,可算是天大的好动静,她当即解开衣衿,将护肩压在了亵衣外,又在皂靴里塞了三四双鞋垫,起家拍鼓掌道:“我好了,走罢!”
“我也是没体例,才去寻他,不然你当我爱糊着驴皮满长安城跑”,樊宁低声沉沉道,“蓝田出大事了。”
路绝顶忽传来一阵马鸣声,骏马拉着装潢精彩的马车缓缓行至面前,一高一矮两官吏阔步走了下来,只见矮的大腹便便,没缸高比缸宽,走起路来一摇三晃,高的则顶风直颤,两条腿搅屎棍普通,站也站不大稳,但这两人都是一样骄贵的神情,睨着高敏道:“哟,高主事来的倒是快。”
樊宁只觉脑中滚过一道天雷,她面前一黑,回想起那斜肩掉胯,粉墨退场的纨绔高粱子,如何也没法与风评颇佳的太子李弘遐想到一起。她虽从未与李弘会面,却常听李淳风提及,夸他仁孝贤德,政令腐败,不成想他竟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