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讷放下撑头的手,回身望向樊宁,便忍不住起了玩弄的心机,用心装出一副不懂状道:“莫非真的不是李师……”
“活命就是凶手了?”薛讷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通缉令,当场撕了个粉碎。
胡人?若说弘文馆别院的胡人,便只要那名唤阿努汗的保卫长了。莫非他……薛讷摇了点头,好轻易感觉找到些许线索,现在却又恍惚了。
那人呆立半晌,愤惑道:“薛郎,你这是做甚么呀?”
李弘并不惊奇于薛讷所求,他微微一笑道:“我早推测你会如此说。只是三个月太久,父皇与母后那边怕是交代不畴昔,故而樊宁必得就逮。”
从城门局驰马来到弘文馆别院这一起固然只用了不到半个时候,可薛讷内心却感受像是过了三生三世,夜色中他吃紧打马,几近要将马屁股打得皮开肉绽,却仍压不住内心的烦躁。
那人没听出薛讷语中带刺,忙笑道:“薛郎谬赞了,官府给的,方才法曹同几个仵作一道已经来查验过了,当时火起时在馆内的人中,唯有这个女娃下落不明,想来必定是凶……”
过了约莫两炷香的时候,一名禁卫走入殿中,将薛讷一起带至崇文馆太子书房,年仅十七岁的李弘正在房中批阅奏折。身为天皇与武后的宗子,李弘生得长眉入鬓,目若秋水,五官疏阔都雅如同美玉琢成,超脱威仪里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徘徊,在他身侧,两名中书省文官躬身下阶,将奏折一份份呈至他面前。侍卫抱来一个蒲团,置于殿下,让薛讷就坐。薛讷撩开衣裾,跪坐在蒲团上,低头叩拜。太子李弘未理他,直到批阅完这一摞奏折以后,才放下沾着朱砂墨的羊毫,挥手表示旁人退下。
薛讷脸上的猜疑又减轻了几分,低头像是自言自语般渐渐说道:“我方才去了现场,保卫长已经死了,并且有迹象表白,他是在着火前就死了的。”
樊宁转眼一改冷冰冰的面庞,含笑向薛讷行了个叉手礼算作谢过。看到樊宁的笑容,薛讷高悬了一夜的心蓦地放下,轻笑回应,将院门拉开一条小缝,见四下无人,方快步走了出去。
刘玉笑着拱手回道:“未曾,郎君也是体贴大郎罢了,朝廷满城缉拿要犯,任谁家都会相互提示。若大郎他果然活力了,那也只能怪他本身宇量太小。”
李弘却没有干休的意义,边把弄动手上的快意,边挑眉笑道:“通缉令上画着呢……不过说真的,若要任命你当蓝田县令,本宫须得将此事考虑出来。当初在长乐坊一案与你了解,本宫便看中你对悬案的固执忘我,若你因为私心坏了端方,本宫岂不负了天下人?男人汉大丈夫有甚么可内疚的,你只说,对那丫头到底成心偶然?”
薛家这两子,固然都边幅堂堂,但薛讷过于漂亮,薛楚玉却在漂亮之余,有几分其父薛仁贵的风采。加上薛楚玉资质聪慧,文武双全,颇得薛仁贵心疼,乃至一度想把爵位传给他。薛楚玉也的确不负薛仁贵希冀,客岁在崇文馆生的马球比赛中一球定乾坤,箭术亦不逊于他以武神闻名的父亲,年纪悄悄就在都城高官将门后辈中为薛家打响了名号,挣足了面子。即便面上按下不表,府中的下人们也皆知薛仁贵对薛楚玉的正视并非仅仅出于对季子的宠嬖,故而都争相为其鞍前马后的效力,倒是对薛讷这个嫡宗子有些忽视怠慢了。
樊宁力道大,薛讷瘦长的身子被她晃得直颤,头晕目炫甚么也看不逼真了,他试图摆脱她双手的钳制未果,只好回道:“我晓得了……现在统统证据都对你倒霉,如果真的被抓到,只怕过不了几日我就要去西市独柳下给你收脑袋。你就躲在这慎思园里罢,我先从速进宫向太子汇报一下案情,尽快破案洗清你的委曲,你若还能想起甚么事,不管多细枝末节都奉告我。”